第51章 弦音(第2/2頁)

“遇到過更好看的了。”方硯唯每次都這麽說。

段蕓當這是托詞。

“就穿這個,你等會兒彈琴就好了,不用開口。”段蕓說。

“好吧。”方硯唯說。

隔著評彈館木窗的花紋,他聽見外面幾個s大的女生在聊天。

“死渣男,還像pua我,但凡他有醫學院路執十分之一的好看……”

“說起來,都要大三了,周圍人戀愛都談了好幾輪,也沒見路執身邊有人啊。”

“他啊,一看就是那種呆呆木木的好學生,可能根本不會追人也不會談戀愛吧。”

時隔兩年半,再次從旁人嘴裏聽見這個名字,方硯唯說不上心裏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像是咬了將熟未熟的梅子,甜和酸都那麽熾烈。

“許教授不是一直都想撮合他跟自己女兒嗎?我上次還看見許瀟去實驗室找路執。”

方硯唯一走神,手裏的小錘子敲碎了一顆核桃。

“等下要上給客人的果盤!你怎麽把核桃敲了!!”段蕓把人趕到了院子裏,“去給你那個琴調音,等下我叫你。”

方硯唯抱著琵琶,心不在焉地去了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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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執從宿管辦出來,又接到了室友淩佩的電話。

“新室友你給拒了?”淩佩問。

路執:“嗯。”

“拒了也好,國際交流生什麽專業都有,插個建築設計系的過來,跟我們也沒什麽共同語言。”淩佩說。

路執:“設計?”

眼皮微微地跳了一下,似乎有什麽事情被忽略了。

“你現在沒什麽事了吧?”淩佩問,“跟我去茶館坐會兒唄,琵琶弦上說相思,段老師的琵琶彈得那叫一個好,你肯定沒感受過這種耳朵都酥了的滋味。”

路執沒興趣。

可那句“琵琶弦上說相思”,不知怎麽地,就觸碰到了他藏在心底的某樣東西。

破舊廉價的小旅館,壓出褶皺的校服,搖晃作響的舊架子床,以及——

少年眨眼睛時落下的眼淚。

幾個畫面飛快地從他的眼前劃過。

兩年多的光景匆匆。

當時的愛與恨,似乎都蒙了塵,曖昧又模糊,不敢言也不敢說。

“嗯。”他點頭。

“你答應了啊?”淩佩驚訝,“我竟然勸動你了,我前途無量啊。”

淩佩:“那我在評彈茶館這邊等你,他們快開場了,你過來吧。”

路執在s大的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實驗室裏,其余空档,也是去公司的研究中心。

大學城的路,他並不熟悉。

十分鐘後,他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街,他轉身要換條路,卻看見了茶館院落的後門。

後門開著,院落裏遙遙露出一片月白色的衣袖。

男生抱著琴,坐在歪脖子樹幹上,撥出了幾個弦音。

滿城的風都吹了起來。

卷著六月的流雲。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方硯唯邊調音邊抱怨,“敲你一個核桃怎麽了,敲你十個,都不夠本藝術家的出場費。”

他戴了琵琶指甲的右手又閑閑地撥了下琴。

差不多了,音調好了。

他取下左手腕上的佛珠串,一顆顆輕攆了過去,看似百無聊賴地搓揉著。

視野裏,步入了一個身影。

“客人您好。”他倦懶地說,“後門不接待,你繞個路……”

他的話戛然而止。

風把月白色長衫的袖口吹得搖曳。

他懷疑他還在A國,溺在那持續了兩年多的午夜夢回裏。

路執站在盤了紫藤花的院門下,靜靜地看著他。

他手裏的佛珠串落下來,掉落在草地上。

那瞬間,他仿佛聽見了兩年半的光陰,從他的耳邊,匆匆流走遠去。

那個把他抵在床頭,按著他的雙手,絕望地質問著他的少年不見了。

男生看起來內斂而沉默,收著鋒芒,目光微沉。

但他知道這就是路執。

他幻想過很多次,他和路執再見時的情形。

撲上去擁抱或是,相逢而不相識。

但真正見到,他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是要說“我終於能來找你了”或是“你這兩年過得是不是還好”。

還是那句“我好像有點想你了”。

以前引路執說話時,隨口就能說出的話,突然像是有了千斤的重量。

他從來不因為說話膽怯。

可他話到了嘴邊,卻第一次膽怯了。

“嗨。”他聽見自己開口。

聲音輕得,還不如指尖刮蹭的弦聲。

路執走過來,停在他面前,撿起地上的手串,遞給他。

方狐狸: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執哥:來,吃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