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軟肋

方硯唯昨天睡前,想看看夜空,就把窗簾掀開了一角。此時晨曦剛好沿著他掀開的縫隙,溫和地流淌進了房間裏。

手腕被壓著按在了枕頭上,微涼的細木珠串散下來半圈,硌在他的手腕內側。

路執那張冷淡的臉離他很近,他能明顯感覺到路執的體溫,灼得他連睫毛都在輕輕地顫著。

路執低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半張臉還藏在被子裏,眼睛裏帶著倦懶,淺棕色的碎發躺在雪白的枕頭上,手腕被細木珠子磨得微紅。

方硯唯身上有點很淡的香味,像是剛切開的,汁水四溢的蘋果,在陽光下散發出來的甜味,又像是剛被撥開外衣的葡萄,晶瑩剔透的,充盈著淺淡的果香。

是要靠得很近才能嗅到的氣息。

“男朋友。”路執垂眸,“我提前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方硯唯心說你哪只眼睛看見我不高興了。

幾天沒見,乍一見到路執,還真沒辦法把這人跟淚汪汪的黃豆聯系在一起。

他掙出右手,把手放在路執的腦後,輕輕地揉了揉。

路執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抿了下嘴巴。

路執慢慢地俯身,吻了吻他,晨曦似乎把房間裏的時間都放滿了,在他的視野裏,路執的每個動作都很慢。

路執只是碰了碰他的嘴角,甚至沒有深入。

同他倆之間的第一次親吻那樣青澀,好像只是在相互取暖,而非帶著情欲。

不過——

時間似乎是慢的,方硯唯的腦袋卻以時速80公裏飛快亂開。

兩個人交疊的姿勢,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曾經在路執面前點開的那段視頻。

他的臉頰像是著了火,一點點地燃了起來。

“你怎麽了?”路執那張冰雪般的臉上似乎終於有了點情緒,路執的手背貼了貼他的臉頰,“發燒了嗎,有點燙。”

方硯唯:“……沒事。”

總不能跟路執說,他腦袋裏在飆車吧。

路執右手撐了下床,坐起來,半跪在床上。

方硯唯:“鷺嶼也太熱了。”

路執:“嗯。”

方硯唯:“……”

這他媽也睡不下去了。

路執貼著墻坐在床上,背脊挺拔得像在打坐,漆黑的眼睛無欲無求,只是始終定在他的身上。

我好黃啊。

方硯唯想。

男朋友親了一下他而已,他怎麽跟快要著火了似的。

瞧瞧路執,多冷靜地坐著啊,衣服褲子穿得整整齊齊……

褲子。

方硯唯:“……”

救命。

“方哥。”路執說,“有點疼,我生病了嗎?”

方硯唯:“……”

病個屁,根據我閱片一部的經驗,你就是硬了而已。

“你懂的好多。”路執雙手環抱著膝蓋,手指撥弄著細木珠子,磕出清雅的木聲,“那我要怎麽辦?”

方硯唯的腦袋裏嗖嗖地開過去好幾噸馬賽克。

溫熱的感覺從後背的某一點升起,一點點向他的背脊處蔓延開,四肢都酥麻到發軟,腦袋也暈乎乎得像是炸開了煙花。

路執清清淡淡的兩三句話,愣是給他問出了反應。

他欲哭無淚,有點爽,又有點罪惡感。

“我幫你。”他說。

路執:“嗯。”

十月的院落裏起了一陣風,常青的綠葉搖晃著,被風擦出沙沙的聲音。已經過了台風季,風是溫和的,緩慢地磋磨著院落。

窗前的觀賞沙地上種著椰子樹,成熟的椰子在風裏搖晃,遲疑了許久,終於從樹上摔落裂開,濺出雪白透明的椰漿,有兩三點打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緩慢地流淌下去,在晨曦裏留了一兩道白痕。

臥室裏,方硯唯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他自己都很少做這種事,還幫路執,也太累了。

“謝謝方哥。”路執說,“我學會了。”

路執擡手,用手背蹭了蹭他頰邊汗濕的淺棕色頭發:“不渡笨蛋,渡你。”

方硯唯感覺,路執應該不止淺會。

因為他被照顧得很舒服。

他意猶未盡地躺在路執的床上,微蜷著身體,從路執的角度看過去,像是一只吃飽喝足的小動物。

床邊的垃圾桶裏多了好幾個白紙團,路執似乎是很想抽煙,但又顧及著他,沒點,只是用手碾了下煙絲。

時間靜得仿佛都要凝固了。

煙絲的味道淡淡的,和檀香珠的味道一起,掩蓋了房間裏曖昧的氣息。

方硯唯忽然覺得,只要有個不大的小房間,再有個路執,他也不總是無家可歸的。

路執坐在床頭,看一本藥學書,他就挪了挪,把頭枕在路執的腿上,明目張膽地抱著路執的腰。

他男朋友,是全世界最好的。

樓下傳來了一陣吵嚷聲,院門似乎是開了,樓下客廳裏熱熱鬧鬧地,傳來了說話聲。

路執翻書的動作停了一瞬,他把書合上,下床:“你接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