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唯一(第4/5頁)
會勾人的,分明不是他。
“安全帶。”路執咬著煙,一腳踩著摩托艇,給他檢查。
夜晚的海邊太安靜了,摩托艇飛起的水花,飛濺出驚天的動靜。
方硯唯沒想到這東西的速度會這麽快,海水被破開,他們沖著海上的暗色直直地撞了過去。
他抓緊了路執的衣服,不由自主地喊叫出聲。
太快了,雪浪翻湧,又摔在他身上,打濕了他的額發,海風將他整個人吹至淩亂。
一開始的叫喊是情不自禁,後來就變成了一種發泄和釋放。
艇身側著劃過海面,他從背後抱緊了路執。
月色寧靜,鋪在顫抖的海面上。
疾馳的摩托艇忽然失了動力,停在月下。
方硯唯連聲喘氣,忙著找回自己的呼吸。
路執按亮了手機屏幕,推到他眼前。
方硯唯:“?”
9月1日,零點。
他撞進了他的十八歲。
沒有傳統的祝福,沒有禮物,只有無數天星和燈塔,四下閃爍。
至少,還有一個人,為他記住了這個日子。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摩托艇安靜地漂浮在海面上。
被丟在陌生的鷺嶼,竟然還有人能陪他看山看海。
將近黎明時,路執才把摩托艇開了回去。
“等下上課可能會打瞌睡。”路執提醒他。
“我就沒有哪節課不打瞌睡。”方硯唯說,“回去拿書。”
家門附近,站了一對老夫妻還有個男人,雙方正在激烈爭吵著。
方硯唯詫異地看著那個,那天他在超市裏見過的中年男人。
“把老子的兒子還回來。”路建昌大吼著,“老子養了他十六年,他得回來給老子盡孝。”
“不、不可能。”路執的外婆,那個穿著端莊的老太太,也擡高了聲音,“那是我們的路路,我看著長大的,他那麽乖,你算什麽東西?”
“你看著長大的?”路建昌氣憤不已,“憑什麽搶我的兒子,他十六歲前都是老子的。”
雙方好像都在瘋言瘋語,方硯唯有些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路執已經是冷著臉,無悲無喜地看著雙方的爭吵。
即便是旁人眼裏一直疼愛他的外公外婆,他也沒有半分要上去維護的意思。
路執把車聽到了花園後門:“去拿書和校服。”
方硯唯推開車門的同時,手中的手機振動。
余電2%。
方嘉彌回消息了。
[方嘉彌]:怎麽問起了這個?
[方嘉彌]:我也好多年沒見溫雅了,不過我記得她有兩個孩子,路執,還有路執的哥哥,路琢。
[方嘉彌]:離婚那年,路執跟了爸爸,路琢跟了媽媽。
[方嘉彌]:路琢那孩子從小都很優秀,乖巧懂事,只是他前年放學路上出了車禍,去世了。
[方嘉彌]:兩位老人家受不了這個打擊,剛好男方出事,溫雅就把路執接回來養了,雙胞胎,性格應該都差不多的,至少老人沒鬧過了。
手機電量走到了盡頭,屏幕暗了下去。
方硯唯愣在了原地。
這算什麽?
他記起來,每次外公外婆送來的東西,路執都不會吃。
每次見完他們,路執都會抽煙。
他記得路執頸間點狀的傷痕,記得初見路執時,這人身上無悲無喜的冷淡。
以及,路執說過,不要叫他“路路”。
他往前邁了幾步,停在了客廳那張照片面前。
他拆開相框,從裏面取出那張照片。
甜甜笑著的小男生,眉眼彎彎的,盡是溫柔。
照片的背面,用鉛筆寫了一行字——
9歲。
路琢(路路)。
照片從他的指縫間飄落在地上。
他沒有家了。
路執也沒有。
他還曾天真地以為,路執在溫室裏長大。
門外的爭吵聲還在繼續。
他沖出院門,把車門狠狠的摔上。
“我要逃課。”他說。
路執側著頭,掃了他一眼,沒說話,踩了油門。
沒有休止符號的爭論雜音被徹底甩在了身後。
“release”酒吧是夜晚營業,清晨的這個時間空無一人,全然安靜。
路執用鑰匙開了門,讓方硯唯進去,他靠在沙發邊,點了根煙。
煙味嗆進肺腑,他舒了口氣。
“不喜歡看人吵架?”他問。
從前居住的環境惡劣,他活在陰溝裏,需要打架來保護自己,拳頭、刀子、酒瓶子什麽都動過。
後來他有了家,站到了陽光下。
有關心他的媽媽,有疼愛他的外公和外婆。
卻又沒人把他當路執。
愛恨都是假的,悲喜也是空的。
除了——
“我是真的。”方硯唯忽然伸手,抓住了路執的領口,扯著人向自己的方向俯身。
他生澀地、試探著想吻上了路執的嘴唇。
煙與檀香的味道席卷向他。
他停頓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