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驚喜

車停在老城區一家酒吧的門前,都快半夜三點了,酒吧裏還燈火通明,吵鬧聲蓋過了音樂,顯然不是什麽清吧。

酒吧門前似乎正有人鬧事,一個醉酒的男人舉著半個酒瓶子正在罵街。

黃毛嘴上斜咬了根煙一直沒點,聽見動靜,甩上車門,提著人衣領把人掄起來扔在台階外,擡腿就是一腳:“少他媽來你爹這兒鬧。”

方硯唯:“……”

這是他從來就沒涉足過的領域了。

今晚睡這兒?

這麽野?

“執哥?”調酒師過來打了個招呼,“進來喝一杯?”

方硯唯:“!”

這是他這個年齡可以做的事嗎?

那他想來個特調雞尾酒,藍色加冰,能發朋友圈的那種。

路執停在廊檐下,沒進去,冷聲拒絕:“不了,帶著好學生。”

顧甜在一旁吹了聲口哨。

好學生?

我?

方硯唯的臉頰微熱。

路執側著臉,沖方硯唯的方向擡了擡下巴:“給他拿袋熱牛奶。”

方硯唯:“……”

看不起誰?

調酒師很快就回來了,把熱牛奶遞給方硯唯,再沖路執拋了串鑰匙。

“謝了。”路執簡短地說。

“走。”路執撐開傘。

這會兒雨下得比先前更大了,巷子裏連燈也沒有,身後酒吧的燈光像是暖色的庇護所。

“去哪?”方硯唯問。

“睡覺。”雨聲把路執音色中的冷冽沖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有些失真的沉穩。

太好了。

不是把我埋了就行。

方硯唯心說。

繞過深巷,酒吧的後門邊有一道樓梯,路執按亮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側著身讓他先上。

二樓有個孤零零的房間,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路執拿鑰匙開了門。

大約二十平米的閣樓小房間,斜開的窗戶下有張單人床,地上還扔著幾本書。

方硯唯端正坐在房間裏唯一一張椅子上,看路執把書包扔在地上,拉開衣櫃,從裏面拎出一條床單,抖開,然後平鋪在床上。

他咬破了牛奶袋子,牛奶還是溫熱的。

別說,淋完雨喝這個,還挺舒服的。

“喝完去睡。”路執從抽屜裏翻了新的洗漱用品丟給他,“假期還有一天,明早我們可以多睡。”

方硯唯怔怔地說了聲好。

“書……執哥。”他問,“你在這裏住過?”

因為路執看起來,對這個房間的一切,都很熟悉。

“在十三中讀書的時候,經常過來這邊睡。”路執說。

方硯唯一句為什麽到了嘴邊,沒有問出聲。

就算是父母離婚,跟了爸爸,也不至於無家可歸?

也不好說,他自己就是個被丟下的。

“睡醒了下樓,還能順手打一兩個鬧事的。”路執語氣冷硬地說。

方硯唯:“……”

救命。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底的慌張,眼前的人不似先前冷淡,臉上甚至多了點閑散隨性的笑。

“逗你的,別當真。”路執說,“去睡覺。”

方硯唯承認,路執那張臉,有笑意的時候是很好看的。

曾經他千方百計,威逼加利誘,就想看路執露出點笑顏。

但現在是欣賞的時候嗎?

書呆子笑和地頭蛇笑能是一回事嗎?

他坐在椅子上,看路執脫了半濕的校服外套,交叉雙手,壓在白色的校服襯衣底,往上掀了襯衫。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路執脫掉校服之後的樣子——

人魚線流暢,緊實的腹肌停著雨水的水痕,背頸筆直,穿著深藍色白條紋校服長褲的雙腿修長。

這身材,不至於做個俯臥撐就虛汗喘氣吧。

那之前是——

這個想法只從他腦海中過了一瞬,他的目光就停在路執肩頸的一小片疤痕上,像是點狀燙傷。

“哢噠”一聲,路執關上了洗手間的門。

方硯唯把喝完的牛奶袋子折好,扔進桌邊的垃圾桶裏,拿出手機,關了飛行模式,才發現姑姑好幾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

[姑姑]:程騁被學校下處分了哎,記大過,讓他回家裏反思一星期。

[方塊A]:這小子到底惹了多少人?

[姑姑]:具體的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他喊人堵了外地學校過來考試的競賽生,還讓拆監控,害人考試差點遲到。

[姑姑]:那是競賽生啊,對方學校直接把狀告到校長那兒去了,你爸都要氣瘋了。

方硯唯:“……”

路執幹的?

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做到又狠又白蓮的?

路執被雨淋了半身,洗完澡隨便披了件衣服出來——

方硯唯坐在床腳的一塊墊子上,半個身子趴在床上睡著了。

那頭淺棕色的頭發,在燈光下又透著偏紅的色澤。

他像一只自認為誤入虎穴的沒有安全感的小紅狐狸,又累又困,蜷縮著找了一塊還算溫馨的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