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陷阱

耳機裏是震耳欲聾的金屬搖滾樂,鼓聲震天響,吵得方硯唯愣在了原處。

路執食指在左耳的耳機上點了點,方硯唯耳邊的聲音變成了“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接著就是一段英文聽力。

他頓時覺得十級晦氣,摘了耳機還給路執。

恰逢巡視晚自習的主任過境,方硯唯迅速轉了回去。

“我方哥的手,真他媽靈活。”主任一過,何歲歲繼續跟前排叭叭,“誰能想到壓著人往地上按的那雙手還能撥琴弦呢?多勾人啊。”

“‘輕攏慢撚抹復挑’,這句終於給我學明白了。”何歲歲說。

男生彈琵琶相對少見,而且都是氣質斯文儒雅的男生。

像方硯唯這種張揚得不可一世的,拿起琴來,卻又是另一種好看。

方硯唯聽何歲歲亂吹,笑了聲,低頭戳了戳自己的指尖。

太久沒碰琴了,隨便撥了幾下弦,手指上起了個小水泡,還挺疼。

但他身上沒有創可貼。

他們前排聊得起勁,聲音不算小,連徐正義都停筆聽了幾句墻角,只有路執認真地盯著筆下的語文試卷,一題題答著。

“學霸,看。”一只手攤開在路執面前。

“看什麽?”路執沒擡頭,似乎對他的打擾已經習以為常。

“我手受傷啦,還很累。”方硯唯說,“都是為了彈琴給你聽,快給我笑一個,我原諒你。”

路執手裏的筆被抽走,他擡起目光,看見眼前人細白的指尖上暈著一片深紅色,莫名讓人想起晨曦的霧色將散未散時,天邊迫不及待的紅雲。

他打開文具盒,重新抽了支筆,接著寫試卷。

真冷漠啊。

這個人仿佛有自己的世界,別人說什麽,都入不了他的耳。

方硯唯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敲了敲桌上的橙汁:“路神,橙汁不喝嗎,我沒下毒。”

他的校服只是披在身上,短袖衫的領口因為他前傾的動作敞開著,壓得有些低,顯出鎖骨的輪廓。

路執手裏的筆在他的手背上敲了一下,他誇張地哎喲一聲,轉過頭去。

“哎,路執啊。”語文老師敲了敲窗戶,打開窗,“上次月考滿分的作文給我一下,我去七班當範文講。

路執點點頭,從書包裏抽出疊得整整齊齊的試卷遞過去。

語文老師盯著他寫了一般的語文試卷打量,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一般,笑了笑,伸手在他的試卷上點了點。

路執:“……”

古詩詞填空。

無邊落木蕭蕭下,後面一句,他接了個初為霓裳後六幺。

路執把填錯的詩句杠掉,重寫了正確的。

他拉開書包的拉鏈,最裏面的口袋裏,放著紗布和創可貼。

備著這些是他很久以前就養成的習慣,一開始經常用得到,後來就用不上了,但總是習慣性地帶著。

他低頭看了眼創可貼盒子上的生產日期,拿了兩三張,放在了文具盒裏。

十幾分鐘後,畫到輔助線的方硯唯回頭找尺子,自覺地拉開了路執的文具盒,發現了幾張創可貼,咦了一聲後,撿起一張,在路執眼前晃了晃,拿走了。

前排幾個男女生依舊在交頭接耳,對話營養極低,含媽量極高。

不知怎得,話題又拐到了有顏色的方向。

“……知道毛片為什麽要打碼嗎?”何歲歲神秘地說,“因為打碼讓人更有想看的欲望。”

方硯唯冷笑了聲,不以為然:“是嗎?”

他才沒興趣。

他掌心下壓著路執給他的那張物理試卷,無聊到了極點時,又胡亂答了兩題。

他惦記著下午在辦公室裏時,路執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下課鈴剛響,他就挎上自己的書包,轉頭去找路執。

他斥三塊五巨資買的橙汁還是原樣,一動不動。

“那你還給我吧學霸。”方硯唯說,“我渴了。”

路執:“。”

路執家的次臥終於收拾好了,當天晚上,方硯唯連人帶被子,被趕去了隔壁的房間。

新床比路執的床要軟很多,房間裏也沒有那股老氣橫秋的檀香味,淺藍色的家裝讓氛圍溫暖了很多。

就是少了書桌前的一盞燈和奮筆疾書的人,方硯唯還有點不習慣。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今晚回來的路上,路執似乎不怎麽高興。

這攻略不好使啊,路執一個好臉色都沒給他。

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振動了一聲,來了條新消息。

[路執]:[一段視頻]。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書呆子理他了?

方硯唯躺在床上,心情不錯地點開——

是一團馬賽克。

方硯唯:“?”

這什麽?

他不禁想到何歲歲晚自習時說的,打碼的東西,總是能激起人的好奇心。

一段四十五分鐘的視頻,還打碼?

他真的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