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魔界疆域遼闊, 是一片遍布著鮮血、廝殺和爭鬥的永夜之地。

自從飛升以後，魔尊便一直在殺戮。

此地沒有魔物會在意他的身份，唯一的法則便是弱肉強食。

殺戮, 殺戮，殺戮。

鮮血染紅了他的雙眼，他也不記得這是第多少天了, 只是在無邊的混亂中機械化地屠戮著眼前的一切, 沒有食物，便啜飲敵人的鮮血。

魔族的境界劃分與仙族相當，從一重境直至九重境，即為魔物的九個境界。在魔界, 只有到了九重境才能被稱作“魔尊”。

剛飛升的他只有七重境的實力，卻在一群同等境界，乃至八重境、九重境的魔物面前堅持了如此之久。

但一個魔再強，也禁不住圍毆。他已然到了強弩之末，躺在血泊之中，半張臉都染上了鮮血，雙眸微微失去焦距, 卻顯得更加妖冶艷麗。

“你通過了吾的考驗。”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 顧厭仰起臉頰，看到了一雙漆黑的長靴。

長靴的主人半跪在他面前，微微低下頭，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他身披修長鬥篷，以風帽遮住大半張臉, 只露出輪廓精致的下頜線, 還有一絲隨風拂動的雪白長發。

“吾的……孩子。”

顧厭的瞳孔霍然睜大。

他和顧暝自出生後, 便被丟在了下界, 從未見過他們的父親。

這是……父親的聲音？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握住了父親的手。

*

再次睜開眼睛，是在恢弘幽暗的魔宮。顱骨為燈，內裏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

父親高坐在王座之上，緩緩拉開了風帽，露出了一張蒼白絕美、而又冷酷端莊的面頰。

——這倒沒有出乎顧厭的意料，他和顧暝的容貌都在《修仙界美男排行榜》上排的上號，遺傳了父親的美貌也是理所應當。

父親垂下眼，用深不見底的幽暗瞳孔凝視著他。

“現在還不到你飛升的時候……不過，不重要了。顧厭，你內心似乎有執念，不妨告訴吾是什麽？”

顧厭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虛空中，一道鞭影閃過，落在他的後背上，將他的脊背抽打得皮開肉綻。儼然一副“不說話就打到他說”的姿態。

顧厭低笑了聲，用叛逆的眼神看著王座上的生父，“父親，你以為這樣便能讓我屈服麽？”

魔神掀起雪白的長睫，淡淡看了他一眼。手起鞭落，再次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魔尊的後背被打得血肉模糊，他吐出一口血，卻沒有多說什麽。在他心底，那個最美好的回憶……不願意告訴別人，哪怕是他的父親。

“不告訴吾，吾便自己來‘看’。”魔神站起身來，直接對顧厭使用了搜魂術。

“啊——”

顧厭痛苦地叫了一聲，旋即咬緊牙關，任憑冷汗直流也沒有再出聲。

轉瞬之間，魔神已經“查看”完了他的記憶。

冷漠高傲的神祇勾起薄唇，忽然笑了起來。

“有些意思。吾開始期待‘啾啾’飛升的那一天了。你真的會對仙界出手嗎？吾的孩子。”

“我要接受傳承，成為魔神。”顧厭恨恨地盯著他的父親，“到那一天，我會先殺了你，再殺了那個帝君。”

“哈哈哈哈哈……”魔神愉悅地笑了起來，“果然是吾的子嗣啊，吾越來越欣賞你了。若你能殺了仙界帝君，吾就算當你的墊腳石又有何妨呢？”

“只是——”他話鋒一轉，“要接受吾之一族的傳承，需要付出的代價，遠比你想象的可怖。或許你無法再走在陽光下，再也無法和她並肩，或許你將淪為失去理智的魔物，即便這樣你也願意麽？”

“我願意。”顧厭毫不猶豫地說。

“好，”魔神輕笑，“你會責怪吾鞭打你麽？接下來要經受的考驗，要更痛苦無數倍。只有死，或者成功這兩條路。”

說完，他漫不經心地打了個響指，顧厭腳下的地板裂開，墜入了深不見底的血池之中。

無盡的魂靈哀嚎著，想要瓜分他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