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01.

宴會結束不久後,白蘭就返回了意大利。

清彥去機場送他的那天正好是陰天,如今盛夏已過,天氣開始逐漸有了秋天的感覺。

天空很陰沉,溫度也怪怪的,說不上冷,但也說不上暖,反正有種讓人無所適從的感覺。

“你這就回去了。”清彥說。

“總得回去忙各種事嘛。”白蘭笑眯眯地說,“歡迎之後去意大利玩。”

“哎……”清彥頹廢地癱瘓在機場的座椅上,“為什麽會有正事要忙呀,白蘭你不是在平行世界已經做過各式各樣的事了嗎?大家一起每天玩耍多好。”

“啊,關於這個,其實我之前就想和你說了。”白蘭看向清彥,他此時眼裏沒有笑意,他淡紫色的眼睛如同紫鋰輝石一般,帶著冰冰涼涼的感覺:“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更加遊戲人間。不用急著否認,我知道這不是錯覺。”

清彥和白蘭對視,他想說什麽,也想否認,但最終還是沒說話。

“不是說你每天的那些尬語錄和騷操作,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疏離感。”白蘭繼續說道:“這種感覺在你遇到中原中也後淡了很多,所以我沒有在你和他的關系上搗亂。”

清彥:“這樣嗎……”

和其他人不同,白蘭做起這些事兒是沒有分寸的。他才不管清彥是不是他的朋友,如果他想做的話,他真的會用各種手段努力去拆散人。

畢竟白蘭是·壞·人,這一點完全不用否認。

“我想你的這種心態這和鬼舞辻無慘的詛咒有關,畢竟他詛咒你不融於這個世界——但我並不認為你應該接受這個設定,只不過是區區鬼怪罷了,如果連這都屈服,那人生需要屈服的地方也太多了。”白蘭用理所應當的語氣這樣說道,這在他看來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

清彥思考了一下,和白蘭說了實話:“其實我一直沒有特別注意這方面,有時候自己也有感覺,但覺得這有利於自己說騷話,所以就沒管。”

“你有你的考慮,而我所作的就是給你一個忠告。”白蘭將視線投向機場窗戶外的天空,此時天空特別陰沉,陰沉灰暗到沒有層次感的地步。他繼續說道:“想要好好活著總是需要一些世俗的羈絆和動力的,過於遊戲人間只能招致毀滅。要麽毀滅自己,要麽毀滅其他什麽東西。”

“誒……”清彥看向白蘭,他看到了白蘭眼底深不可測的黑暗旋渦,“你可不像說這話的人,甚至於感覺是你的親身體會一樣。”

白蘭唇角彎了彎,“是,親身體會。”

“所以你選擇毀滅世界嗎——那麽現在,你選擇了走這條世俗之路,所以我也算世俗羈絆之一麽?”清彥問道。

“我知道你想聽到怎樣的答案。”白蘭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如果你對毀滅世界感興趣的話,我想我們會在一起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然後呢?”清彥問道。

白蘭微微的笑了,他此時的笑容很真誠,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像個天使。

“然後我們毀滅彼此。”

他說道。

兩人對視。

周遭一切忽然變得喧鬧無比,噪音混雜在一起在耳中穿行,在大腦中響起,跟隨著心臟一起跳動。

面前仿佛出現了光怪陸離的景象。

紛亂,暴躁,混雜。

清彥的電話聲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聽到了中原中也熟悉的聲音。

“今天晚上要開個會,需要你在場。開完會後我們一起回家吃宵夜吧,我剛學了一道菜。”

非常日常的話,也很溫馨,同白蘭方才那充滿黑暗誘惑的話完全不同。

但清彥卻覺得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世界也沒那麽吵鬧了。

“嗯,啊,我在機場那邊。好的,不用麻煩啦老師,我自己回來就行。”他也說出了非常日常的話語。

那邊的中原中也突然說道:“你的聲音怎麽……發生什麽事了嗎?”

清彥楞了一下,沒有回答。

然後中原中也說道:“不要太累了,我去接你。”

清彥掛掉電話後,白蘭已經重新回歸到笑嘻嘻的表情。

“哇,真令人羨慕呢。”他用誇張的語氣說道。

“是吧是吧~”清彥也用誇張炫耀的語氣說道。

兩人表現得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清彥知道這是他距離真正的危險最近的一次。

他這才明白,對於他這個‘穿越者’‘通曉一切動漫的三次元人’來說,最危險的不是外面的敵人,而是他日益空虛的內心。

白蘭發現了這一點後提醒了他,但顯然白蘭不是個好的勸說者,甚至勸完後還出言勾引了一波。

兩人又說了一些其他話,清彥送白蘭上飛機之前,突然問道:“所以,需要我說謝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