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姜乾坤竟然死了!

將士們看道這血淋淋的人頭,頓時一片嘩然。

姜陶怒喝聲啞在喉間,青白著臉,被那顆人頭嚇得踉蹌在地。

陳廉清看著那聖旨,又看那人頭,心中又驚又怕。皇權刀下,就是橫行無忌多年的姜乾坤,也只落得如此下場。

那他們這些五軍營的人,又該怎麽辦呢?

是群龍無首,人心惶惶,還是抓住這絕妙的天賜良機,陳廉清眸光微動,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姜陶。

宴雲何彎下腰,沖地上的姜陶溫聲道:“姜大人,還不為你父親收屍?”

姜陶驚怒之極:“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宴雲何扯出一抹輕蔑的笑容,他直起腰,梭巡四周神色各異的武將們:“諸位大人,若仍執迷不悟,罪同謀反!”

“大人們便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也得在乎家人的,不是嗎?”宴雲何最後一句,聲音放得極輕,話語間的威脅,叫人毛骨悚然。

“還是說,各位在等誰?”宴雲何走到那頭顱前,毫不客氣地踩了上去。

他瞧著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靴底碾著人頭,腰間軟劍緩緩抽出:“難道是在等姜晉?”

姜乾坤死了,現下五軍營官職最高的,便是陳廉清與姜晉。

姜晉遲遲未曾露面,已讓人忐忑不安。

除陳廉清以外的武將們,有些脾氣爆的,已經提起武器。

姜家掌管了五軍營這麽多年,能被提拔起來的,都是跟姜家有著千絲萬縷關系之人。

雖說姜乾坤的死叫他們猝不及防,但僅憑宴雲何的一句既往不咎,他們難道就真的會信?

隨著軟劍出鞘,森涼的劍影倒映在每個人的臉上:“姜晉是不會來了,他比你們要聰明。”

沉默在帳營裏蔓延,直到一道拔劍聲響起,打破了局面。

是陳廉清拔了劍,余下諸將瞧見他的動作,也紛紛將劍拔了出來。

姜陶看著逆轉的局勢,立即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到陳廉清身邊:“陳廉清,快殺了他,為我父報仇!事成以後,我封你為五軍營提督!”

姜晉的背叛讓姜陶倍感失望,倒是陳廉清的主動讓他很贊賞。

雖說陳廉清不過是個外姓人,但在大局面前絲毫不含糊。

等他當上皇帝,第一個處置五馬分屍的人,就是這個宴雲何!

陳廉清握著劍,直視宴雲何,嘴裏卻在問:“小公子,你想成什麽事?”

姜陶剛要說話,就感覺眼前一花,他緩慢低下頭,看道陳廉清反手將劍插進他的身體裏,不緊不慢地接了下一句:“謀反嗎?”

他嘴唇微動,能吐出的只是鮮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叫其余武將掉轉劍鋒,對準陳廉清。

陳廉清利落地將劍從姜陶身體裏拔出,鮮血濺了一地,他卻抱劍拱手,無視周遭同僚的刀刃相向,垂下的雙眸掩住了熊熊燃起的野心:“臣陳廉清,誓死追隨陛下!”

宴雲何笑了:“陳大人今日大功,我必稟報陛下。”

陳廉清謙卑道:“臣不敢居功,還望陛下讓臣誅殺逆賊,將功補過。”

宴雲何望向剩余的人:“各位大人,今日是想當被誅殺的逆賊,還是想做立功之人?”

陳廉清的舉動無形中擊破了他們內部的防守,有時候潰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剛才沖宴雲何舉刀之人,已經掉轉劍鋒,架在自己昔日同僚身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不想當反賊,那反賊就只能別人當了。

伴隨著姜乾坤和姜陶父子的死,姜晉的無故失蹤,還有陳廉清的背叛,本來鐵桶一塊的五軍營,如今開始自相殘殺。

宴雲何收了臉上的笑意,一雙眼冷冷地望著這樣的場面。

陳廉清行至他身邊,把從姜陶手中掏出的虎符,雙手遞給宴雲何,低聲道:“大人,五軍營的兵符,還請歸還陛下。”

宴雲何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將陳廉清看得心裏一涼,但很快他便鎮定下來。

今夜之事,若是真聽了那姜陶所說,起兵包圍京城,那才叫蠢。

古往今來,謀反豈是隨便就能成的。

要真如此,那姜黨何必還要捧成景帝上位。

姜乾坤都被成景帝殺了,還是以亂臣賊子的名義,瞧著便不是個孱弱無能的。

與其冒著極大的風險去拼榮華富貴,倒不如穩妥些投靠成景帝,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陳廉清的所作所為,倒也不能說錯,甚至無形中還幫了宴雲何不少。

只是這等背信棄義之人,今日雖能為了成景帝,轉手出賣姜黨。

明日就能為了更大的利益,出賣陛下。

姜家用的都是這樣的人,難怪當年戰敗連連,讓出五座城池。

這些人心中只有利益,沒有道義,更無對百姓的悲憫與關愛。

宴雲何不欲同他多說,握著兵符掀簾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