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看來是他們內部出現了分歧,不然追殺我們的怎會只有這麽一點人,反倒全都集火到姜乾坤那處。”宴雲何用紗布纏住自己的傷處,忍痛道。

嚴公公已經換下龍袍,穿著一身血跡斑斑的神機營服飾:“未必,可能瞧見了你留在那石堆裏的屍體和龍袍,正忙著翻找呢。”

方才實在驚險,若不是有嚴公公相助,僅憑宴雲何自己,哪怕能活著出來,也決計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輕傷。

突如其來的山崩,雖將那幾個難纏的刺客甩脫,但也犧牲了不少自己人。

一開始的計劃,是讓他們在圍場裏盡量拖延時間,叫姜乾坤和吳王背後的勢力狠鬥一場。

現在不過剛開始,便已死傷慘重。

他和嚴公公必須隱匿起來,誰也不知道下一波殺手會何時到來。

於是宴雲何把自己的衣服與地上的屍體交換,以及嚴公公身上的龍袍割碎,分散地掩埋在那些碎石之中。

光是搜尋那一處,應該都要花費不少時間。

不過想來那簡單的騙局,應該不會有人相信。

即便信了,也會兵分兩路,一支留下來翻找,一支繼續搜尋。

“周家滿門就是姜乾坤帶人去屠的,這背後之人冒險用了周山河,現在怕是出現了那人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宴雲何冷笑道:“本應該刺殺陛下的周山河,這時正忙著報仇,沒工夫來找我們。”

利用他人仇恨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雖然有效,但同樣是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會割傷自己。

嚴公公沉吟道:“即是冒險,那人肯定留了後手。”

“竟然能在這些年滲透進金吾衛,這人身份不簡單啊,怕是在京城極有威望。”宴雲何看了嚴公公一眼:“陛下真沒查到究竟是何人在作祟嗎?”

就連遊良之事,他也是昨日通過方知州才得知。

成景帝只告訴他周山河的存在,以及今天他要做的事情。

嚴公公:“咱家只知道今日過去,不管是人是鬼,都得現行了。”

說罷,嚴公公一把抽出袖中劍,擊落射過來的暗器:“又來了。”

宴雲何扔掉那傷痕累累的刀,從腰腹抽出軟劍:“速戰速決吧。”

……

百裏興錯愕地看著虞欽:“大人,你這是怎麽了?”

虞欽垂著眼,死死盯著那具屍身,緩慢地用袖子擦去唇邊血漬:“不是他。”

“什麽?”百裏興沒懂對方究竟在說什麽,但他看得出來虞欽此刻已經舊疾復發,急需回營就醫。

虞欽仔細打量那具屍身,從上至下,甚至粗暴地卸掉那死者身上的鎧甲,扯開衣服,仔細在具身軀上看了許久,才逐漸找回理智:“把腰牌給我。”

百裏興連忙遞了過去,虞欽看著牌上宴雲何這三個字的一撇一劃,猶如鋒芒般刺入眼底。

虞欽抿唇,竭力忍住上湧的氣血。

他指腹上的血跡甚至因此浸入了令牌的凹陷處,虞欽下意識用袖子擦了擦,才意識到百裏興一直盯著他看。

他沉默地將令牌塞進自己的衣襟中:“繼續搜!”

百裏興:“大人,你還是回去叫隨行太醫給你瞧瞧,你臉色實在太差了。”

虞欽頭也不回道:“無妨。”

隨著夜幕逐漸將臨,這時的西山圍場,已從狩獵之地,變成血腥戰場。

姜乾坤所帶臨的軍隊,在此戰中折損大半,

天時地利人和,他一個不占,這仗打得艱辛,但到底是人數上占了優勢。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到底是贏了,剩下的人都被活捉下來。

是姜乾坤發出的命令,既然小皇帝敢用人來對付他們姜家,那必然要留下活口。

這可是用來威脅小皇帝的把柄,怎能輕易死了。

那面目全毀的瘋子被押到他面前時,姜乾坤還低頭看著那男人瘋狂的模樣:“你是誰?”

用了區區數百兵馬,就叫他這支上萬人的軍隊損失慘重,若非從虞欽那裏得知冬狩有變,比往年多帶了一倍的兵,說不準還真要死在這裏。

男人狠狠啐了一聲,將唾沫噴在了姜乾坤的臉上。

“姜狗,我是來帶你下地獄的。”說罷他獰笑起來。

姜乾坤卻從他扭曲的面容,以及那熟悉的眉眼中,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你竟然沒死?”姜乾坤詫異道。

不過很快,他又回過神來:“看到當年對著你胸口那刀沒能要了你的命,那今日我將你的頭整個砍下,看看你這回,還能不能活下來?”

說罷他一把抽出身旁近衛的刀,抵在了周山河脖子上:“又或者我給你另一個選擇,把陛下交代你的事情全盤托出,我就饒你一命,如何?”

周山河猖狂大笑:“姜狗,我怕你活不到那時候!”

說罷他猛地暴起,本該捆住他雙手的麻繩竟硬生生被扯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