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第2/2頁)

西山圍場叢林密閉,宴雲何越走越深,直至四下無人,才轉過身來:“虞大人,你打算何時才出來。”

虞欽自樹林後走出,他仍是宴上的袍子未換,只是腰間並無挎刀。

比起宴上的不近人情,此刻的虞欽,倒顯得有溫度了許多。

“你怎知是我?”虞欽問道。

說著他步步靠近宴雲何,才發現對方選了個落葉枯枝繁多的地段,這樣的地方,只需有人靠近些許,就能聽見動靜,宴雲何實在很謹慎。

宴雲何笑道:“猜的。”

虞欽靠近他,宴雲何正好靠在一棵樹下,被對方牽起了手,他動了動,試圖合攏掌心,卻被虞欽溫柔又不失強硬地舒展開。

盯著掌心處已經止血,但仍然泛腫的傷處,虞欽低聲問:“疼嗎?”

宴雲何受過的傷不知多少,區區這點皮肉傷,又算得了什麽,可是他卻啞聲道:“疼啊,疼得要命。”

虞欽聞言,又仔細地查看宴雲何的掌心:“可是有碎片紮了進去,怎麽不找醫官來瞧一瞧。”

宴雲何卻用那傷過的手,反手握住了虞欽的腕,將人拉到自己身前。

林中漆黑,只有宴雲何掛在腰上,用以照明的夜明珠,散發著幽幽的光。

“我遲早會殺了姜陶。”宴雲何沉聲道。

這是他第一次幾乎明目張膽地釋放殺意,聲音近乎平靜,卻不會有人質疑他言語中的真假。

宴雲何的確變了很多,從前對楊業之流,他不過是動手給人一個教訓。

而現在的他,可以眼也不眨地取人性命,虞欽知他為何會變成這樣。

“我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太過介懷。”虞欽道。

宴雲何:“你不生氣?”

虞欽用剩余的手,從懷裏掏出傷藥,示意宴雲何要給其上藥:“生氣啊,氣你為何要傷了自己。”

宴雲何愣住,他萬萬沒想到,虞欽竟會這麽說。

虞欽將藥粉撒在傷上,再取出手帕,給人包紮:“我早已不在意世人如何看我,便是再來十個姜陶,也不值我為他動怒。”

何況他名聲早毀,殺了一個姜陶又有何用。

宴雲何難不成要將京城那些清流全部殺光?這不能堵住悠悠眾口。

何況姜陶不過是遲早都會死的人,虞欽目光微冷地想,作甚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虞寒初,你真是……”宴雲何無奈道:“你是菩薩嗎,人家都欺到你頭上來了,你還這般寬容,如此善良?”

饒是虞欽,也聽不得宴雲何這番話:“淮陽,這整個京城都不會找出第二個人,會誇我菩薩心腸。”

宴雲何理直氣壯道:“那是他們沒眼光,不知你有多好。”

雖然這麽說,但宴雲何也知道虞欽的性子,離菩薩心腸相距甚遠。

“你是因為擔心我的手,所以冒險跟了過來?”宴雲何啞聲道。

他本以為今夜虞欽不會與他見面,也一直死死壓抑著要去尋對方的心情。

虞欽的目光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透著無比的眷戀,他看著宴雲何:“是啊,擔心你,想見你。”

夜明珠只是叫人視物,卻看不分明。宴雲何只能聽到虞欽那過份溫柔的聲音。

“你不對。”宴雲何下意識道。

虞欽卻說:“哪不對。”

宴雲何蹙眉:“你以往從不說這些話?”

虞欽往日能退則退,便是逼不得已,叫宴雲何知道了他的心思,也從不會直白透露半分。

今夜為何如此老實,連擔憂他,相見他這些話都說了出來。

虞欽聲音透著輕松的笑意:“淮陽平日總嫌我不會哄人,現在我哄了,你反倒不信了。”

宴雲何哪裏不信,他心都要在這樣的攻勢下,全然化開。

“你這是喝了酒,醉了嗎?”宴雲何局促道。

以往都是他直白地袒露愛意,倒沒想到有一日,虞欽不過是說些甚至算不上甜言蜜語的話,都叫他無法招架。

虞欽:“是喝了點,你能聞得到嗎?”

宴雲何剛想應聲,就感覺到嘴唇一燙,是虞欽吻了過來。

虞欽的袍子壓住了夜明珠,他將宴雲何抵在樹上,只有嘴唇與他緊緊相貼,溫柔悱惻地落下親吻。

黑暗中,宴雲何看不見虞欽的臉,只能聽到他在他耳邊輕聲道。

“淮陽,我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