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第2/2頁)

直到姜氏父子離席,虞欽隨著錦衣衛一同退下,宴雲何這才扶桌起身。

掌心傳來刺痛,是剛才叫酒杯割傷了的。他皮糙肉厚,都將酒杯粉身碎骨了,也只出了點點血跡。

漠然地看了眼手裏的淡淡血跡,宴雲何隨意地往袍上一擦,朝帳篷走去。

姜乾坤掀開營帳,剛站定轉身,就狠狠甩了姜陶一個耳光。

姜陶杯打得有些懵了,愕然地望著姜乾坤:“爹,你這是什麽?”

“下去領十鞭!”姜乾坤冷聲道。

姜陶捂著臉,頗不服氣:“你就是要罰,也要讓孩兒死個明白。”

“我之所以不跪陛下,那是因為五軍營兵權在我手中,太後是我胞姐,便是他當年登基,都是我和太後親手將他扶上。你呢?不過是小小營官,竟也敢如此張狂,這讓我怎麽放心把姜家交給你。”姜乾坤厲聲道。

姜陶從錯愕到回神,他雖狂妄,卻沒蠢笨到連姜乾坤在說什麽,都聽不懂。

於是最後什麽話也沒說,他低頭出了帳營,自去領罰。

姜乾坤長嘆一口氣,跟隨他多年的近衛上前為他卸甲:“小公子年紀尚輕,大人何必如此心急。”

“不知進退也就罷了,那虞欽好歹明面上為太後重用,他自鳴得意,以為這就叫那小皇帝難堪,實則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姜乾坤有些憂心道:“況且這冬狩即將發生之事,亦是那虞欽探聽而來,若是事成,怎麽說也算有功,他再瞧不上此人,都該裝裝樣子。”

近衛:“大人巡視一圈,可有發現不對?”

姜乾坤輕蔑笑道:“西山圍場果然有鬼,不過小皇帝以為憑借那點兵力,就能圍剿五軍營,真是天真!”

“先前我還擔心消息有誤,小皇帝想在冬狩下手這消息,不過是想激我將五軍營的精銳兵馬調動到西山圍場,來出調虎離山。現在看來,消息是真,不過對方的兵力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少。”

姜乾坤沉思道:“你若是那小皇帝,這麽點兵,你要怎麽用?”

近衛垂頭道:“屬下不敢妄言。”

……

“炸了便是。”宴雲何一把推掉沙盤上代表著兵力的旗幟:“以少勝多,便要借用外力。陷阱暗器,弓箭火藥,都得用上。”

宋文聽得稀裏糊塗,宴雲何點了點沙盤的山脈:“地處四面環山,只需提前將火藥埋入山裏,引蛇入洞,屆時再點燃引爆,巨石自然能將這些兵馬折損大半。大晉史上最出名的那場以三百兵馬,抵禦五千士兵,便是用了此計。”

“以一當百,這人好生厲害,是哪位名將?”宋文問道。

宴雲何看著那沙盤:“虞公盛名,世人只知太子少師虞長恩,不知少保周山河。其實周山河也不差,只是那會天下名將眾多,他的功績在其中並不顯眼。”

“姜黨上位後,迫不及待地排除異己,為了穩固權勢,殺了不知多少名將。大晉那些年被韃靼打得節節敗退,也有姜家一份功勞。”

宴雲何嘆息道:“這周少保在先太子故後,便死在一場大火之中,連帶著一家上下。”

宋文抽了口冷意:“這是慘遭滅門了。”

宴雲何面色沉重:“那些將士們也不會知道,多年戰役,沒有死在沙場上,倒是死在了自己人手裏。”

宋文心中激憤:“姜賊該死。”

宴雲何重新整理沙盤:“有內憂必有外患,朝堂一日不穩,便會時刻影響到邊關。只要朝堂混亂,拔了一個姜家,還會有下一個姜家。陛下恢復科舉,提拔寒門,便是要削弱世家,撥亂反正。”

宋文雖不懂這些,但他也能聽出這並非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雖然陛下英明神武,但這事僅靠他這個年歲,很難做到吧。”

宴雲何將軍旗幟牢牢插入沙盤之中:“誰說只是靠陛下來做,太祖、先帝、太子佑儀,還有陛下,都在致力完成此事。”

經年累月,皇位更叠。

而成景帝所做之事的底氣,是在代代皇帝的努力下,形成的根基。

宴雲何看著煥然一新的沙盤:“是時候該重整旗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