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正如虞欽所言,在第五日,便有人主動到大理寺投案,說自己是吳王案的真兇,殺人動機皆為陳年舊怨。

大理寺當即提交了兇手的供詞,成景帝下令將兇手投入大牢,聲明此案就此了結。

草草收尾的吳王案,令京城議論紛紛,皆說天家無情。

堂堂王爺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人唏噓。

成景帝聽到流言,在乾清宮又摔碎了數個杯子,並言明吳王謀逆,本就罪該萬死。

話裏話外的意思,皆是下令讓大理寺追查真兇,已經仁至義盡。

這下流言傳得更兇,甚至有人說,吳王死了,成景帝不知道有多高興。

祁少連跟吳王是多年至交好友,好友橫死獄中,自己徒兒還在京城飽受虐待,這才跟成景帝翻了臉。

身為流言的主人公之一,宴雲何終於在定案那日出了府。

自從猜到吳王案的背後並不簡單時,宴雲何心裏總是有些不安定。

剛能出府,他就去了趟神機營,在校場裏狠狠操練士兵們一番,練得他們叫苦不叠。

手裏摸著火銃,宴雲何冷著臉掃視這批京營裏的士兵。

如果將來一旦出了什麽事,護衛京城的便是眼前這些人。

京城三大營,成景帝只掌握神機營與三千營。

三千營皆為騎兵,與戰場上作為突擊隊的角色。它與神機營一樣,雖是精銳,但人數上遠遠沒有五軍營來得多。

京營中規模最大的便是五軍營。五軍營名義上是見虎符行事,虎符則掌在國舅姜乾坤手裏。

若非五軍營之權牢牢把握在太後手中,成景帝怎會被壓制至今。

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京城的水實在深,宴雲何愈發看不清楚。

像太後那般利益至上的人,會因為這個不知真假的血脈,與吳王身後人聯手嗎?

副官給他傳來信,說是金吾衛的遊良約他去百食樓吃暖鍋。

宴雲何剛想回絕,就想到他在府中被關了多日,又涉及大案,遊良該是擔心他,才約他出去。

拒絕了這麽多回,這回總不該再拒,於是宴雲何在神機營換上常服,輕便赴宴。

到了百食樓,先是見到方知州,而後遊良才姍姍來遲,他習慣遲到,每次總讓宴雲何與方知州多等。

方知州知他出門愛晚到的毛病,暖鍋上來後,也沒多等,徑直下了肉。

等遊良來到百食樓,二人都吃下了,氣得他發了好一通脾氣,結果無人理會。

方知州只需一句:“這是給你點的,你不是愛吃這個嗎?”就把遊良哄好,乖乖坐了下來,開心吃肉。

他們閑聊了幾句,沒對宴雲何涉及命案的事多聊,倒是遊良關心了幾句:“你師父是不是真跟陛下鬧翻了啊?”

宴雲何還未說話,方知州便接嘴道:“淮陽被關了這麽多天,肯定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何事?”

遊良反駁道:“那是他師父啊,總會留點口信吧。”

宴雲何不想他們吵起來,便主動說:“沒有,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們有聽說什麽嗎?”

遊良撇嘴:“反正我爹和那幫清流,這幾日都在上書勸諫陛下。早朝那會還有一個要當場死諫的,結果又沒狠心撞下去,等著別人來攔,那畫面真是太好笑了。”

方知州輕咳一聲:“遊子君,小心禍從口出。”

遊良皺眉道:“你真是在翰林院待久了,沾了那些老學究的毛病,現在桌上都是自己人,怕什麽?”

這時外面傳來的嘈雜聲,他們身在百食樓二樓雅間,這動靜應該是樓下傳來。

遊良推開窗子,順勢望去:“是錦衣衛在拿人,難怪動靜鬧這麽大。”

聽到錦衣衛這個名字,宴雲何心跳就像漏了一拍,有些慌張,又有些期待,這個中滋味,實在難以言述。

腳步聲一路往樓上來,他們三人皆是獨自出行,沒帶小廝,無人阻攔,便直接被推門而入。

來者不是宴雲何熟悉的面孔,那人目光集中在宴雲何臉上,顯然認出了他的身份,當下拱手行禮:“錦衣衛辦案,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錦衣衛職責的特殊性,使他們經常拿一些比他們官位高很多的犯人。

這人闖了進來,就是認出了宴雲何的身份,也不見多害怕,勉強全個禮數,也是以免落人口實。

遊良剛想說話,方知州便在桌下安撫地按了按他的手,遊良一怔,面上浮現掩不住的笑意,便沒再多說。

這時有一錦衣衛跟著進來:“人犯抓到了,你在這裏耽擱什麽呢?”

宴雲何主動道:“這麽大陣仗,是在抓誰?”

那人再次抱拳:“無可奉告。”

簡直態度實在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宴雲何倒沒什麽,遊良卻將筷子一摔,冷臉道:“真是好大的威風!”

氣氛一觸即發時,一道聲音從旁傳來:“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