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陳青推開隔間的門,走到了床前。宴雲何仍然像他們離開前那般躺著,雙眸緊閉,渾身酒氣。

他滿臉凝重,緩緩擡手,拿起腰間的長刀。

周然隨在他身後,目露隱忍:“大哥,不再考慮一下嗎?”

陳青握著刀鞘的手背泛起青筋:“我總要為兄弟們謀一條生路。”

旋即他把刀卸了,扔到了地上,發出沉重一聲,而後對周然道:“二弟,把解藥給我。”

周然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瓷瓶,陳青拔開塞子,正要遞到宴雲何鼻尖,就見本該昏迷不醒的欽差大人,猛地睜開了眼。

陳青差點沒握住手中的解藥,嚇得猛地後退。

宴雲何慢悠悠撐起了身體,看著站在床前的三人,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恭喜你們作出了正確選擇。”

許虎驚慌道:“大哥,那酒我真的……”

陳青橫了他一眼:“閉嘴。”

宴雲何屈起右腿,掌心搭於膝上,姿勢很是懶散,活脫一個紈絝子弟。

半點沒有被酒裏的蒙汗藥放倒的樣子,相反他眼神十分銳利,氣勢過分駭人。

青衣幫這三位也算是見過風浪的人,都在他目光下忍不住心頭一跳。

宴雲何指尖敲了敲膝蓋,命令道:“除了陳青,其他人都出去。”

許虎不悅地上前一步,便被周然攔了下來。

周然一見宴雲何便知道,大哥作出的決定是最好的選擇。遇上這樣的欽差,他們跑不掉的,倒不如以手上的籌碼尋求合作。

他拉著愣頭青許虎走了出去,關上門後,對方還不解道:“我真把藥倒他酒裏了,而且親眼看著他把酒喝下。藥的份量都快放倒一頭牛了,他怎麽還醒著?”

周然沒好氣地說:“蠢貨,人家是耍著咱們玩,故意裝暈呢。”

許虎抓了抓後腦勺:“他怎麽膽子這麽大,我們這邊人這麽多,他真不怕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啊。”

“就你這個腦子,還想弄死誰?”周然懶得跟他說話,他拉著不情不願的許虎走遠了。

如果不是這位欽差提前服下解藥,那對方的武功內力該是他們難以想象的深厚,才能輕易解開藥性。

許虎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對上這位欽差就是個死。

功夫打不過,腦子又不行。想到這裏,周然憂愁地看著許虎嘆了口氣。

許虎莫名其妙,但還是聽話地跟在周然身後,大哥說了,叫他萬事都聽周然的。

屋內。

宴雲何望著跪在地上的陳青:“青衣幫寨裏的貨物,可是三天前抵達雲洲的那批火銃?”

他單刀直入,懶得跟陳青浪費時間。

其實心裏已經有了基本的判斷,但還是要通過陳青的口述來落實。

就算陳青不承認也沒關系,虞欽已經連夜拿了他的調兵令牌去雲洲調兵,應該明日一早,就能帶兵入駐雲洲。

捉人要捉贓,殺入青衣幫的地盤找回遺失的火銃容易,但是從陳青這個缺口要是能查獲整條走私線,更加值得。

現在陳青的意思很明確了,他要供出上線,以此保下青衣幫的其他人。

陳青低下頭:“一開始,我們根本不知道那些貨物是什麽,我們只是通過事先收到的消息去劫貨,然後把貨物放到指定的地方。”

宴雲何若有所思道:“流寇的名義是假,用此掩人耳目才是真。”

“青衣幫只是負責從京城到雲洲的一個運輸點,兄弟們都不知道運送的到底是什麽。這點我可以發誓,要是知道運送的是這種東西,我們一開始就根本不會參與進來!”陳青急切道。

宴雲何道:“所以在許虎打翻的箱子裏,究竟藏著什麽?”

陳青臉都青了:“火藥,是一批火藥。”

“膽大包天。”宴雲何臉色陰沉,一字一句道。

陳青背脊的汗濕了一層又一層:“火藥的數量都很小,而且走私的次數也不多,投放的地點更是全國各地都有。但是在最近的半年裏,運貨的次數一下增多了,我覺得不太對勁,但還沒等我弄清楚,魏知理突然跟朝廷上報,請求派兵來剿匪……”

宴雲何打斷他:“你們暴露了他們在運的東西,自然惹來殺身之禍。”

就算現在不殺他們,日後時機到了也會鏟除。

許虎的冒失舉動,不過是將時間提前罷了。

用流寇作為運輸的人馬,也是好一手毒計。

這些山匪本就是亡命之徒,能被金銀所惑,事後也能輕易抹殺。

宴雲何又問:“你還沒有說,京城那批火銃,是不是運到你們手裏了。”

陳青點了點頭,但是面上露出猶疑:“是,可是這批貨不對。”

“什麽不對?”宴雲何眯眼道。

“這批貨本來應該是火藥,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變成了火銃。”陳青擡起蒼白的臉:“帶著官印的火銃,我們哪敢亂運,以前都是黑火藥的,這次為什麽會變成官貨,難道是想栽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