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7(第2/3頁)

還有,爸爸——她簡直不敢想象,失去爸爸後的日子。

自從爸爸失蹤後,她一直逼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因為想也無用。巴黎的日子已經夠難捱了,如果她再任由自己悲觀想象下去,她會活不下去的。

然而現在,埃裏克也失蹤了。

兩件事一起壓在她的胸口上,她再也無法輕松地將它們撇開了。

各種恐怖的畫面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她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埃裏克倒在戰壕裏,頭上有一個血洞,好不容易埃裏克扔出腦海,父親遭遇海難,緩緩沉入海底的畫面又浮現了出來。每個晚上都是如此,她快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但是在旁人看來,她過得快活又瀟灑,府上觥籌交錯,杯中的香檳酒永遠不竭,畫家們爭相為她畫像,鋼琴家們爭相為她奏曲,音樂聲、打鬧聲和歡笑聲不絕於耳,整個聖日耳曼區都能感到她鋪張浪費的陣仗,聽見金錢滾滾流進草坪的聲音。

她是如此美麗,如此迷人,既有高貴的頭銜,又坐擁巨大的財富,無論去哪裏,都一片騷動,人聲鼎沸。

這樣的她怎麽可能感到孤獨,感到恐懼,感到不安呢?

可是,她真的恐慌極了。要不是她一直催眠自己,得打起精神,不能像個傻瓜似的胡思亂想,她可能已經以淚洗面,讓全城的人看笑話了。

“等爸和埃裏克回來了,”她心想,“我就再也不要和他們分開了。他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少了哪一個都不行。”她對這個想法非常滿意,全然沒想過,這兩個男人在同一個屋檐下是否合得來。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進入了二月份。

莉齊孤獨地度過了聖誕節,又孤獨地度過了冬天,現在春天要來了——她才十七歲,難道她這輩子都要這樣過下去了嗎?

好在二月份沒過幾天,她就收到了一封信——看字跡,居然是爸爸寄來的!

莉齊的心臟猛地跳了起來,像是要從她的衣服裏蹦出來似的。

她一邊粗魯地撕開信封,一邊掐了自己好幾下,生怕自己是在做夢。

啊,不是夢!真的是爸爸的信!

親愛的女兒:

我過幾天將至巴黎,最近請勿外出。

你的父親

落款是一個星期前。

刹那間,她激動萬分,幾乎有些呼吸困難,要是她束過腰的話,一定暈過去了,幸好她沒有束過——噢,現在不是慶幸這個的時候,她終於可以離開巴黎,去其他地方了!

不過,她要怎麽跟爸爸提離婚的事情呢?

天主教認為,人一旦結婚,就絕不能離婚。盡管法律允許離婚,但離過婚的人,無論男女都會被打上不幸的烙印,從此被教堂拒之門外——管他的,到時候她會說服爸爸的。

對了,她的心又冰涼起來,爸都給她來信了,為什麽埃裏克沒有?

難道他——她連忙把這個不祥的念頭撤回了,父親平安了,埃裏克一定也是平安的。

收到父親的信以後,她再也沒有舉行過宴會,每天佇立在窗前,如饑似渴地往外望去,渴望看見最想見到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她深愛的情人,另一個是她深愛的父親。她真想馬上撲到他們的懷裏,狠狠地撒嬌。

終於,收到信的兩天以後,她看到兩個人騎馬朝這邊走來。

那一刻,她的心臟急速地捶著胸口,幾乎崩開花邊胸衣的紐扣。

她最先認出的是埃裏克的馬——那匹異常駿美的愷撒,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上等白緞般耀眼。不過,騎它的並不是埃裏克,而是一個精神但消瘦的中年男人。

莉齊起先沒認出那個中年男人就是她的父親,因為艾德勒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他瘦了許多,顴骨高聳,臉龐因過度日曬而漲得通紅,蓄起了兩撇髭須,穿著一件厚厚的黑色大衣,不像首富,更像一個粗獷而警覺的匪徒。

他後面的埃裏克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戴著白色面具,騎著一匹黑色公馬。

離開時,他衣著講究,馬刺雪亮,回來時卻衣衫襤褸,大衣和高筒皮靴都滿目瘡痍,襯衫破得連扣子都系不上,露出了一些結實的胸肌。

他目光冷峻而野性,整個人比起離開時,變得更像一頭冷漠兇狠的掠食野獸,一個十惡不赦的亡命之徒。

他一只手控制著韁繩,另一只手微微垂下,半按在鞣皮龜裂的槍袋上。

他們在那座島上究竟經歷了什麽?

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裏閃了一下,就消失不見了——重要的是,他們都平安回來了!

莉齊連披肩都沒有圍,穿著晨衣,直接跑了下去。

推開門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苦惱地想,等下該投進誰的懷抱呢?

不知道埃裏克有沒有把他們的關系告訴爸爸。

這件事顯然不值得猶豫,因為艾德勒一看到她,就微笑著張開了雙臂:“我的小姑娘,你好像變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