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擔心新鄰居以為自己裝防盜是為了防他而傷心,奚水對對方說道:“那我不裝了。”

“你裝,沒關系,這是你的自由。”周澤期的眸子在夜色裏漆黑晶亮,他將啤酒送到嘴邊喝了一口,吞咽聲甚是明顯地傳到了奚水耳朵裏。

“哦,”奚水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那不裝也是我的自由。”

“……”

“你叫什麽名字?”

周澤期手裏拎著易拉罐,換了姿勢,趴在陽台上,傾身,感覺輕輕一躍就能過來奚水面前。

奚水扶著門框,“奚水。”

“小溪的溪?”

“不是,不要三點水的奚,不過我朋友們都叫我小溪,小溪的溪,有三點水的溪。”奚水解釋得很詳細,因為總有人將他的名字弄錯。

“小溪?”周澤期挑眉,容色俊秀,上下牙關碰到一起,無端旖旎。

奚水:“對,小溪。”

奚水:“你呢,你叫什麽?”

“周澤期,沼澤的澤,日期的期。”周澤期一般懶得和他人詳說自己名字是哪幾個字,但交往你來我往,小鄰居雖然呆,但是很懂禮貌。

奚水眨眨眼睛,不知道現在應該接什麽,“好哦~”

周澤期看了奚水一會兒,突然回過頭,一把拉開他自己那邊陽台的門,對裏邊喊了一句,“把我手機拿給我。”

“幹嘛?”

“動作快點兒,我等著用。”

屋內雞飛狗跳了一陣子。

“老周手機在哪兒?誰看見了?”

“沒看見。”

“壓你書包底下呢。”

一只手拿著手機從屋裏遞出來,順帶問了一句,“這大半夜的,幹嘛呢?”

周澤期將手機接到手裏,打開微信,“沒什麽。”

吳豐翼從周澤期那表情裏瞅見了一點兒野狗發春的意思,他猛地將頭探到陽台,左右上下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回屋了。

奚水還站在落地窗後邊呢。

周澤期把手機遞過陽台那半米間隙,“加個微信。”

奚水站在原地沒動,“我為什麽要加你微信?”

“?”

周澤期遞出手機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沒有收回,也沒有要收回的意思。

他舌尖舔了舔上牙關,“是這樣的,我們現在是鄰居,住得這樣近,加個好友,平時互相能有個照應。”

“哦,對。”

小天鵝從屋裏飛出來,走到周澤期面前,從他手裏將手機拿了過來,低頭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申請添加好友。

手機屏幕的亮度不高,黯淡的光影落在奚水的眼睫、鼻梁、嘴唇上,顯出一張精致又無辜的臉。

“我等會就同意。”奚水把手機還回去,“拜拜。”

他說完後,不等周澤期有所應答,轉身就回屋了。

同時響起的還有伸縮門的滑輪不帶任何停頓地在軌道上滑動的聲音,最後,落鎖。

周澤期點開待處理的申請欄,點開奚水的頭像,是一只曲著長頸在草地上打盹的白天鵝。

由於奚水還沒同意他的好友申請,所以奚水的朋友圈現在是不可見的狀態。

-

雖然睡眠出現了中斷,但奚水還是睡得不錯。

他每天要在固定的時間練早晚功,時間都是一個半小時,留半個小時吃早餐,去學校,剛好趕上八點的課。

基本訓練分為地面素質訓練和把上把下練習。

奚水的早晚功從未有一天落下過,把上把下的踢腿開肩以及地面的壓腳壓踝他都能自己練習,而如果不是常年累月的累積,到了壓胯等環節,他就必須有小夥伴幫助。

但奚水現在已經可以獨自一人完成大部分基礎訓練。

暑假他們班要去京城大劇院做演出,初步擬定的節目是《舞姬》他們已經排練了快一個月,《舞姬》是芭蕾舞界公認的高難度芭蕾舞劇之一,時間還在經典芭蕾舞劇《天鵝湖》之前。

每個人的角色都是經過篩選比對的,奚水扮演的是男主角“索羅爾”,他與搭档是首次合作,還在磨合期。

高難度芭蕾舞劇不僅要求舞者動作標準無失誤,配合默契,對舞者的舞台表現力與情緒爆發力也有超高的要求。

奚水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他為舞蹈而生。

他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感染觀眾的同時也感染著自己,他靈動輕盈,甚至能帶動搭档的情緒。他能與舞劇中的角色達到情感上的高度共鳴,他知道角色深處隱藏著什麽。

可能就是因為在舞台上的情緒太豐富,他在台下就顯得尤為純粹天真,他思考的只有舞蹈。

早功結束,奚水背著書包下樓,在樓下正好碰上跑步回來的周澤期。

周澤期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頭上綁著黑色的止汗帶,鬢角的汗液順著下頜匯集到下巴。

他很自然地和奚水打招呼,“這麽早?”

奚水手裏捏著一個白水蛋,在大門門框上敲了敲,殼碎了,他一邊給雞蛋剝殼一邊說:“有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