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4頁)

她以為,他對她的感情只是情竇初開的一時沖動,早已淹沒在了無數晨曦和晚霞中。她曾堅信,即使離婚後她和喬晉淵形同陌路,也一定不會失去喬旭這個親人。

原來她錯了。

她耽誤了他這麽多年。

如果沒有喬晉淵,她會不會愛上喬旭?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在很小的時候,當她一次又一次從父母口中聽到喬晉淵的名字,便開始對這位師兄莫名地崇拜。及至十五歲那年陡然失怙,她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

盡管父母的同事朋友都來安慰她,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可那些聲音根本無法直達她的心底。只有喬晉淵,只有他能感受到她內心深處的悲痛,盡管從聽聞噩耗到葬禮結束,她都是一副渾渾噩噩麻木的模樣,但他就是知道。

因為,他和她有著同樣的感情。

那些年,喬晉淵一直在奔波,可無論自己過得再苦再累,在她面前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他叫他小師妹,說一切由他頂著,她以後都會有人保護。

他做到了。

盡管生活清苦,可她真的沒受過什麽委屈。喬晉淵就像一棵高大的松柏,為她和喬旭擋著一切風霜雨雪。如果說喬旭的陪伴是春日裏和煦的暖風,那喬晉淵的保護就是驟雨中遮頂的大傘。

她把親情給了喬旭,把愛情給了喬晉淵。

可是喬晉淵逐漸忘記了跟在身後的她,一心只想著恩師的遺志,兩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她痛苦著,又期待著,直至最後,心灰意冷。

她太明白感情得不到回報的那種痛楚了,又怎能讓喬旭也承受一遍?

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喬旭,讓他晚上到自己家裏來吃飯。

喬旭昨晚跟喬晉淵吵了一架,還差點挨打,接到余殊電話的時候,未免有點心虛。好在今天喬晉淵一早就去了公司,這個點並不在家。他做賊似的開車出了門,路上又鬼使神差地買了一束百合,到了余殊家卻發現,她家門外竟然擺著一捧鮮艷欲滴的玫瑰。

玫瑰花束中好像有一張卡片,他正想俯身查看,門忽然開了,余殊站在裏面:“進來吧。”

他只好把腰又直了回去,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這是誰給你送的花啊?”

余殊一邊往裏走,一邊說:“不知道,可能是姓喬的吧。”

喬旭:“……”

他的心劇烈一跳,心想不會吧,難道小叔剛才來過?那他有沒有看到他?雖然他在喬晉淵面前振振有詞,可是在已經被小叔警告之後,還要跟他搶女人,他始終還是有點怕。

他故作鎮定地關上門,追上余殊,將手裏的花遞給她。清幽的香水百合,綴著白色滿天星,是余殊很喜歡的一種搭配。余殊望了望那束花,卻沒有接,只道:“你先坐一會兒,還有一道菜沒好。”

喬旭訕訕地縮回手,見她已經去了廚房,只好自己去找花瓶。

余殊做了一大桌子菜,兩個人根本吃不完,喬旭有點忐忑,問道:“還有別的客人嗎?”

余殊一邊給他盛湯,一邊答道:“沒有,就我們兩個。”

喬旭沒敢再問。

余殊盛好湯,遞給他,說:“這餐是給你踐行的。”

喬旭滿頭問號:“踐什麽行?”

余殊給自己也盛了湯,坐到他對面,喝了幾口,這才回答:“喬旭,你該回米國了。”

喬旭差點沒端住碗:“我……我暫時還沒這個打算啊。”

余殊擡頭看著他。這邊的燈依舊是她喜歡的暖色,燈光落在她清亮的眸子裏,就像星子倒映在水中,美麗極了。可那雙美麗的眸子此時卻清清冷冷的,這讓喬旭心裏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余殊沒理會他的話,自顧自說下去:“你今年已經二十五,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渾渾噩噩了,得安心找個女朋友,工作也要更努力一點,等成了家立了業,我就不用再操心你了。”

這副長輩的語氣讓喬旭非常不適。雖然余殊從前也時常板起臉,搬出嬸嬸的架子,但那都是開玩笑的,像現在這樣一本正經還是第一次。

他終於意識到,這頓飯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余殊沒聽到回答,給他夾了塊肉,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跟你說話呢,怎麽這麽沒禮貌?”

喬旭猛地低頭扒了幾口飯,連帶著她夾的那塊肉一起吞了下去。飯菜都還是過去的味道,可眼前的余殊卻不再是過去那個人了。

余殊執著地望著他。

喬旭嘴裏忽然湧起一股酸澀的味道,仿佛剛剛吃下去的是苦茶。他垂著眸,唇角微微向下彎,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卻像是個孩子般委屈。

過了很久,他才翕動嘴唇,含糊地問:“你不要小叔,也不要我了嗎?”

這話一出口,他驀然想起她剛到喬家時的情形,那時她總是做噩夢,他每晚守在床邊,曾聽到過她的很多囈語。失去雙親的少女太沒有安全感了,常常在夢裏喊“爸爸媽媽別離開我”、“你們不要我了嗎”,每當那時,他都會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道:“別怕,我和小叔在,我們永遠不會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