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即使到了夜晚，盛夏依舊悶熱。

承乾宮內，冰山已經融化了大半。

佟貴妃閉眼懶洋洋地靠在貴妃塌上，只穿了一件薄紗，一名宮女站在身後為她打扇。

“芷蘭，皇上今兒個可去了哪位娘娘那裏？”佟貴妃睜開眼睛，詢問著剛從外面回來的芷蘭。

芷蘭接過宮女手中的扇子，為佟貴妃扇風。

因為旁邊就擺著冰鑒，風裏帶著一絲絲涼氣。

佟貴妃滿意地眯起眼晴。

“回娘娘，皇上今晚並未來後宮，想來是歇在養心殿內了。”

在後宮，窺伺帝蹤是大罪。

可當後宮妃嬪都這麽幹時，只要不被當眾點破，便也不是罪了。

佟貴妃滿意地點頭，表哥即使不來她這裏，她也不希望他去其她妃嬪宮裏。

蘇嬤嬤這時候端了一碗藥來。

佟貴妃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藥汁，嫌棄地別開眼睛。

蘇嬤嬤將中藥放在佟貴妃手邊，勸慰道，“這是外面好不容易找來的，聽說很有用呢。”

外面自然說的就是佟貴妃的娘家，佟府。

自從出了一個皇帝外甥，佟府品嘗到了當皇帝外家的好處，隱隱有了佟半朝的趨勢，現在他們自然也希望榮光繼續。

所以佟貴妃久久不孕，他們是最著急的。

其實佟貴妃也著急，她想有一個表哥和她的孩子。

心中掙紮了一番，佟貴妃才端起溫熱的藥，捏著鼻子將藥一口悶了下去。

“快把蜜餞拿來。”佟貴妃被苦得皺眉。

其實也不必佟貴妃吩咐，芷蘭已經將蜜餞遞到了佟貴妃嘴邊。

連吃了兩三顆，佟貴妃才感覺口中不那麽苦了。

她端起茶杯，漱了漱口。

這才開口說道，“這藥汁是越發苦了，希望有用。”

她近來每日都在喝藥，這味道是越來越奇怪了，有時候她做夢嘴裏都是中藥味。

蘇嬤嬤見此，輕聲說道，“主子不必憂心，您還年輕著呢。”

佟貴妃知道自己還年輕，總會有機會，可是她等得，家族等不得。

她已經隱隱聽說，要是她再不懷孕，家裏就會將旁支的一名女子送進來。

他們的意思就是，借腹生子。

可是佟貴妃不願，表哥有她一個表妹就行了。

所以佟貴妃也在暗中找尋貌美的宮女，沒有辦法時，她也只能那樣做了。

如果任由家族送人進來，到時候支持誰還不一定呢。

佟貴妃面色憂郁，在她活著時，她絕對不會讓第二個佟家女入宮。

佟貴妃的想法，自然無人知道。

承乾宮內的某間耳房，烏雅氏將頭發編成長辮，從銅鏡裏模糊地看著自己的臉龐。

同房的清荷正在整理床褥。

她好奇地看向烏雅氏，“瑪琭，你還不休息嗎，明兒還要伺候貴妃娘娘呢。”

說是伺候，她們也不太容易能看見佟貴妃，因為她們只是三等宮女，一般做的都是灑掃，跑腿之類的活兒。

聽見清荷的話，烏雅氏回過神來，歉意地笑了笑，“這就休息了。”

滅了燈後，烏雅氏躺在床上卻睡不著。

她在康熙十二年時就入了宮，做了宮女，那時她十四歲。

現在她已經十八歲了，卻還是宮女。

她不想到了二十五歲時，還是以宮女的身份放出宮去。

可是她不想又有什麽辦法呢，一步登天不是那麽容易的。

特別是在佟貴妃宮裏，她從來不會讓貌美的宮女接近皇上。

多想無益，烏雅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皇宮裏，有的人睡了，有的人還不能睡。

乾清宮內，依舊燈火通明。

透過燭光，依稀可以看見康熙批閱奏折的身影。

康熙活動了一下手腕，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當他端起茶杯，想喝一口濃茶時，卻發現已經沒有了。

“梁九功，”康熙放下毛筆，“什麽時辰了？”

梁九宮看了一眼沙漏，躬身回答到，“回皇上，已經子時了。”

卯時還要上早朝，康熙略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骨，“就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