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傅明煦用一息的時間確定了畫中之人的長相, 那青年低頭斂笑,懷中的人面容卻仿佛被雲霧遮擋,看不真切。

但能讓他親爹擁入懷中的, 除了他娘應該不會有別人。

幼時的記憶沒有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褪色, 與父母相處的點滴深深地刻在傅明煦的腦海中。

傅明煦眼眶生熱, 朝前一步, 想把那張畫摘下細看。

就在他伸手的瞬間,那張畫無風自動, 輕飄飄地落在他手中。

他下意識地輕輕握住卷軸,手中卻傳來一陣刺痛。

溫熱的血頓時把畫面染上一片紅, 而原本安靜的畫卷裏卻傳來了飄渺的歌聲。

傅明煦只覺得神識一松,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朝畫卷低頭。就在這時,畫卷中卻冒出一股輕柔的力量把他輕輕一推。

他被迫後退到茅舍門口,腰身被人從身後穩穩托住。

畫卷就此脫手掉落在地,地上的灰塵飛濺,像是紛飛的塵土在幫忙埋葬什麽。

就在傅明煦下意識伸手去抓時,那畫卷無風自動, 再次掛在了墻上。

像是在拒絕兩人的靠近。

傅明煦擡腳就要再去拿, 沒想到那股力量再次湧來,以強硬的態度直接把兩人掃到了門外。

輕柔的風卷起青色的發帶,纏繞著墨色的發尾輕輕穿過, 像是在不舍,又像是在叮囑他不要再進去。

“怎麽會這樣?”傅明煦這時終於回憶起那風中靈力的熟悉感,“我確定這裏跟我父親有密切關系!”

幼時,他父親無數次用靈力托著他到處跑, 而母親就含笑地站在一側, 小院中從早到晚都是他的笑聲。

曾經, 小小的他認為人生就是充滿著歡聲笑語的。

腦海中不斷湧現的美好回憶讓他心裏愈發難收,傅明煦扯了扯嘴角,看著緊閉的茅舍門好久,抿緊的唇終是忍不住張開:“他為什麽不讓我進去?”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留下地圖給我?

這樣豈不是多此一舉?

肩膀被人重重地攬住,寒洮的發尾垂在他的肩膀上,他一偏頭,兩人的頭發剛好疊合在一起。

“最大的可能是有什麽苦衷。”寒洮攬住他的肩膀說道,金眸中情緒翻轉,若有所思後問他,“你想進去嗎?恐怕裏面的一切並不是你父親想讓你看到的。”

他的語氣頓了頓,又補上一句:“說不定跟你的母親有關。”

聽了這話,傅明煦咻地擡頭看他,盛著靈氣的眉眼間藏著愁色,語氣急促:“什麽?”

寒洮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反而攬住他轉身,薄唇輕啟:“你看。”

桃花紛飛,綠樹與花草長成一片,分明是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桃樹為陰,綠樹為陽,但桃花盛開,樹木生長卻被花草搶奪養分。”

“陰盛陽衰,生機卻不斷絕。”

“明煦,這是用摯愛之血為引的陰陽合陣,是世間最溫和的封印陣法。”

封印,本就是要徹底斷絕敵人生機的陣法,這時間的封印陣法大多求狠、準、穩,力圖被封印之人此生不得出,就在封印之中一點一點地磨滅掉生機和神魂,再無入世之可能。

可在寒洮眼中,面前的陰陽合陣陣力溫和,還用靈草靈花蘊養靈氣,分明是為了維持陣中之人的生機。

既想要他活著,又不想他出來。

寒洮稱這是世間最溫和的封印陣法也為過。

但傅明煦也知道,封印本就是逆被封印之人的意識而行,若想被封印之人不被察覺,必須要用摯愛之人的血為引子,讓最熟悉的氣息去蒙蔽神魂之中的警醒。

而這如世外桃源的景象,以及居住過的痕跡,確實很像實施計劃前的甜言蜜語。

至於被封的是誰,答案已經清晰地在傅明煦的心裏。

父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母親不見了後,父親去尋找後也一去不回,這是在兩個時空中的傅明煦都想找到的答案。

他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再開口時語氣執拗:“我要進去。”

他要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直覺告訴他,只要找到他的父親傅陽恤,那些困擾著他的許多疑問就能有找到答案的可能。

寒洮看了他兩息,出口的嗓音淡而穩,他甚至都沒問太多,只吐出一個「好」字。

一道澎湃的靈氣從他掌心揮出,一分為二下一道同時擊中桃樹和茅舍緊閉的門。

「轟隆」兩聲巨響,桃花應聲斷裂,木門也一下子炸開。

桃花如大雪般撲簌簌地掉落,地上鋪成一片深淺不一的紅。

而傅明煦對面的門徹底消失不見,就連濺起的灰塵都被寒洮貼心的施展了去塵術弄了個幹凈。

自動掛起的畫卷飄飄而落。

傅明煦揮出一道混沌之氣,把畫卷重新握在了手中。

之前他手心沁出的血已經被畫卷吸收得幹幹凈凈,先前唯有兩人的畫卷也顯現出了別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