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這件往事是時光回溯前, 傅明煦找到機會離開傅家時,在一處茶館聽到的。

大約兩三百年前,天衍宗司陽仙君座下有一天驕, 他不甘心困在天梯斷絕, 毫無飛升機會的蒼靈大陸, 憑借著自己對推衍之術的擅長, 尋到一邪術,利用上百修士的性命與輪回機會做成法陣, 企圖強行打開通往上界的通道。

他做的很隱蔽,但這一行為很快被司陽仙君知曉, 仙君當即就要清理門戶。

百年過去,這位曾經的天驕早已不知蹤跡,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司陽仙君也不例外,當初他追殺至魔域,親眼看見他的身體倒下,神魂逐漸消散,該是沒了輪回的本能。

天衍宗把這件事的善後處理得很好, 司陽仙君本就受人尊敬, 其雷厲風行之舉也令人挑不出錯來。

故事到這裏也就結束,白樺之這個名字也隨著時光的推移宛如一顆星辰悄然湮滅,再也沒有被人提起過。

傅明煦初初聽了一耳默默感嘆了兩句也就拋之腦後, 也沒繼續放在心上。

直到正魔大戰爆發,雲寒城城主以一己之力擊退魔族, 落得重傷,最後不知為何竟墮了魔。

等傅明煦第一次見到司陽仙君, 他正著衣擺綴著星辰的廣袖長袍端著在高台上推衍天機, 他身邊並無一人, 唯有滿天的星光作伴。

剩下的,便是司陽仙君不知怎麽找到了他,最後進行了時光回溯之術。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傅明煦想,恐怕就連司陽仙君自己都沒想到,這白樺之不僅沒死,反而成了魔域的大魔將。

“正魔大戰,可有你的手筆?”司陽出手得很快,只是沒想到一擊竟然被他躲開,這裏的空間不大,又是在魔域之下,讓他有所顧忌。

傅明煦擡眼看去,司陽仙君正冷著一張臉質問。

白樺之到底是被星光波及,他修煉邪術已久,那帶著天地浩然的星辰之力對他的傷害頗大,哪怕是只被沾染到了一星半點,也讓他身上宛如火燒火燎般地疼痛。

“師尊這麽聰明?看到我在這裏,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面對司陽的冷臉,他似乎並不在意,“天地靈氣越來越少,修士卻越來越多,死了一些有靈氣反哺,不是挺好?”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仿佛自己才是這蒼靈大陸的天道,對世人具備審判的權力。

傅明煦聽得心驚,在得知寒洮曾經躲魔說不定有他的一份功勞外,看向他的眼神都冷了一些。

而寒洮只是站在他身邊沒有言語,唯有濃郁的龍氣幻化成強大的防禦法陣,顯然是怕他受到傷害。

“簡直不可救藥!”司陽再次大怒,“天地循環自有規律,又何須你去幹涉!”

“即使天地靈氣逐漸減少,但我們高階修士總有壽終的一日,屆時身消魂散,自有靈氣進行反哺,又何須你來多事?”

“即便這些也不夠,最終也是修士慢慢減少沒有修煉的可能。”

“可凡人百年,也嘗喜怒哀樂,也有王朝興衰。”

在目前的蒼藍大陸上,司陽仙君是與天機打交道最多之人,他活了很久,自來也該是最通透的。

天地興衰不由人的執念為改變,這是所有的修士都知道的一點。

可人有千種,貪嗔癡恨愛各不相同,執念如同滾滾浪花,從未停歇。

傅明煦忍不住想,那讓司陽仙君不惜耗費半身修為也要時光回溯,讓他來改變寒洮墮魔之事的原因是什麽?

是不忍這片大地陷入生靈塗炭嗎?

傅明煦不知道,他當初沒問,司陽仙君也沒說。給他對其留下深刻影響的,是他周身的無邊孤寂,是他與天地幾乎要融為一體的身影。

白樺之顯然不認同司陽仙君的理論,“師尊向來是以這大道為重,也可以在無飛升希望的境況下坦然赴死。可師尊,我們這些為了飛升另辟蹊徑的人難道就有錯嗎?”

他說著,眼中慢慢地有了癲狂的神色,盯著司陽仙君的眼睛亮得可怕。

傅明煦心中閃起極為不祥的預感,果然就聽見他說道:“既然人族的修士千年都無人可以飛升,那要不要試試讓這大陸邪魔之氣盛行。”

“說不定,等這邪魔之氣沖破蒼藍大陸之時,能幫我們找到上界之門呢。”

這個想法十分大膽,但也十分可怕!

“但等到那時,這蒼靈大陸再無凡人和人族修士的立身之地對嗎?”寒洮緊緊地握著傅明煦的手,語氣沉沉,“白樺之,你當真是個瘋子。”

司陽聽得眉心緊鎖,恨不得當場再來個清理門戶。但聽到這裏,他哪裏還不知這白樺之在化名為幽樺的這些年間到底做了多少事,又留了多少後手。

白樺之像是聽到他們心中所想,哈哈大笑了兩聲,“師尊,我的神魂早就被你一掌拍散了,若不是以邪術凝聚,也活不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