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傅明煦是被熱醒的,也不知是誰把被子給他從頭蓋到腳,又熱又憋的感覺把他從黑甜夢鄉中悶醒。

防護罩在他從被子中出來的瞬間自動消散,對上那雙金眸時,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這..他不是睡在床榻的邊緣處嗎?怎麽身上不僅被蓋上了被子,看這位置明顯睡在床榻內側啊?

不對,傅明煦很快發現自己抓錯了關鍵點。

他看著那張眉峰銳利,整張臉的五官都是天生的「我不好惹」的臉,瞥到現在堪稱空蕩的床榻,內心震驚。

那麽一大條龍尾呢?

傅明煦的視線忍不住從那張臉往下,迅速地掃過他的全身,最後停在下半身。

即使有床榻高度的阻擋,他也能判斷出那條龍尾已被雙腿代替。

醒..醒了?他以最快的速度確定這件事。

司陽仙君不是說他要到一年後才醒嗎?

在這種難以置信中,傅明煦的視線最後回到寒洮的臉上。

沒錯,確確實實就是先前還躺在床榻上不能維持人形的城主。

所以,在他睡著的期間,是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因為剛從被子裏匆忙爬出來的原因,傅明煦此時是以一種半跪在床上的姿勢仰頭看著寒洮,墨發垂落,如玉的脖頸好似一折就斷,瓷白的臉頰上浮著未曾散去的紅暈,宛如月下含苞欲放的山茶花,透出一種特別而脆弱的美感。

“你醒了。”一種奇異的酥癢纏繞在喉嚨深處,寒洮低頭看他,金眸神色莫名。

龍族的人形實在高大,寒洮更甚。他說話時不自覺地傾身,燭火產生的光被他擋在身後,背光所形成的陰影把傅明煦整個人籠罩其內。

感受到小腿上的酸麻,傅明煦這才如夢初醒。

不是做夢。

雖然不知道為何,但寒洮他確實醒了。

臥室內的氣氛十分奇怪,傅明煦也看不懂寒洮眼中閃動的神色,只是慢慢地移動小腿,坐了起來。

“那個..”他沉思半晌,眉眼中有喜悅綻放,“城主醒了真是太好了!”

看起來沒有入魔,很棒!

若不是他嘴角掛起的笑意太過刻意,寒洮或許真信了他這一套。

寒正之受不了這奇怪的氣氛,瞅了兩人一眼,附和道:“祭司說的果然沒錯,沖喜過後,城主當真醒了!”

“我現在就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趕緊跑了。

幔帳被他掀開又放下,輕微搖晃兩下後,傅明煦聽到幔帳外一聲「撲通」聲。

隨後是趕緊爬起來,又開門關門的聲音。

傅明煦想起了扔在幔帳外的被褥。

臥室內很安靜,「沖喜」兩字提醒兩人現在的處境。

久違的別扭感終於席卷而來,傅明煦偷偷瞥了眼站在床榻沿的人,繼續保持沉默。

重傷未愈,寒洮雖未阻止寒正之把他醒來的消息告知他人的舉動,只是如今他雖身為龍族首領,可他的修為盡毀,醒來的處境不會比昏迷時好上很多。

最重要的是,自「重生」回來後,那些深刻在腦海中的記憶不知從哪裏開始出現偏差。

上一次,沒有傅明煦來。

他心中存了疑惑,再看向傅明煦時金眸微縮,給人一種兇獸捕獵的既視感。

傅明煦坐著往後退了退。

寒洮:..

自己有這麽可怕嗎?

過了一會,傅明煦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點傷人,他幹脆從床榻上下來,訕笑道:“不好意思,腿麻了。”

寒洮沒有拆穿他的謊言,喉結上下滾動:“我維持不了人形太久,城主府內不安全,等天亮,我讓寒正之送你出城。”

傅明煦見他說了這麽一長串話都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開口:“你趕我走?”

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了緊,寒洮沒有說話,只是下頜線繃得極緊地點點頭。

他自然沒有「趕」的意思,但此時沒有解釋的必要。

傅明煦留在這裏,修為盡毀的他確實護不住。

即使他自己也不願意承認。

當然,若他入魔了就不一樣,他熟悉墮魔的每一個步驟,也懂得如何熟練地使用魔氣。

但傅明煦在,又顯然不是墮魔的好時機。

兩人似乎在僵持,傅明煦挑眉注視了他許久,才開口:“你醒了,我這個沖喜的便沒了用處,對嗎?”

他心裏起了警惕,突然想起一個自己從來沒有深究的問題。

司陽仙君說寒洮是一年後醒來墮魔的,但現在情況有變,那麽他還會是一年後墮魔嗎?或者,他是醒來就墮魔?

即使是司陽仙君,也只是知道當初大概的時間點,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根本無人知道。

傅明煦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兩人因為體型差異過大產生的壓迫感,搖搖頭:“我不走。”

萬一你背著我墮魔了,我豈不是空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