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落水

碧蕪教他們看得不自在,尷尬地瞥過眼去,只作視而不見。

眾人或也覺得這樣不好,也紛紛將視線收了回來,可偏生喻澄寅天生沒有這種眼力見,她登時不滿道:“不行,你耍賴,若讓蕭二姐姐同六哥一塊兒下,六哥指不定真的會輸。”

“怎的,你怕了。”喻景煒道,“你莫不是不敢賭了?”

“我……”喻澄寅一時語塞,她跺了跺腳,轉頭看向碧蕪,詢問道,“蕭二姐姐……從前學過棋嗎?”

碧蕪下意識往棋桌那廂看了一眼,那人也恰好擡眸看來,兩人視線相撞,碧蕪頓時心虛地收回目光,答:“臣女從前倒是愛看別人下棋,自己……不怎麽學過。”

她這般說,倒真符合喻景煒的要求了。

不過碧蕪倒是不擔心,這六公主就為著不做一月的女紅,也絕不會讓她與譽王一同下。

她本胸有成竹,卻聽那廂蘇嬋驀然道:“臣女覺得,若是二姑娘能一塊兒來,這棋局定然會十分有趣。能與譽王殿下一道下棋的機會可不多,二姑娘不若考慮考慮?”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碧蕪,卻讓碧蕪略有些頭皮發緊,不知她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緊接著,十一皇子喻景彥也笑道:“蘇姑娘說得不錯,若是六哥與棋藝不俗的一塊兒下,不就沒了懸念,反是二姑娘這般沒怎麽接觸過棋的,才能讓這場棋局變得更好玩些。”

喻景煒要的就是這樣,見眾人都同意,忙跟著附和,“是啊,是啊,棋局的精彩不就重在跌宕起伏,勝負難料。”

他轉而看向碧蕪道:“今日的棋局雖說有賭注,但也是玩玩,二姑娘不若賞個臉,與我們幾人下上一盤。”

這位十三殿下看似是在征詢她的意見,可他身份在那兒,碧蕪不能不從,只得福了福身,恭敬地道了聲是。

入座前,趙如繡拉了拉她,在她耳畔低低道了句“姐姐隨意下便是,莫要理會旁人”。

碧蕪沖她笑了笑,微微一頷首。

有宮人又端了把紅漆的檀木梳背椅來,碧蕪緩緩行至譽王身側,一擡眸便撞見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裏,她呼吸微滯,又是一福身。

“臣女棋藝不好,若拖累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譽王唇間含笑,將身側的椅子拉開,“無妨,倒是無故將二姑娘牽連進來,二姑娘莫要生氣。”

“殿下玩笑了。”

兩人一來一往寒暄著,喻澄寅卻是分外緊張,如今攔也是攔不住了,她只得湊到碧蕪耳邊悄聲道:“蕭二姐姐,你可得努力下呀,我是真的不想做女紅,被那繡花針紮著可疼呢。”

碧蕪被她這番欲哭無淚的模樣逗得笑出了聲,“臣女必當盡力。”

她緩緩落座,對面恰好便是蘇嬋,此時這位蘇姑娘眉眼含笑,看似友好,可眸底卻閃著冰冷銳利的光,似已隨時準備好披堅執銳,殺她個片甲不留。

碧蕪看出她的心思,低嘆一聲,頗有些無奈。

她是真無意與她搶譽王,讓給她都來不及。

“六哥,要不我們來猜先吧。”喻景煒道,“既你同二姑娘一塊兒下,那我也不能占了六哥你的便宜不是。”

“不必。”譽王神色淡然,將裝著黑子的棋盒擱在了他和碧蕪中間,“你們便執白子先行。”

“六哥這般有自信!”得了這麽好的機會,喻景煒自然不會推卻,“那十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看向蘇嬋道,“這第一手,不如就由蘇姑娘你來下吧。”

蘇嬋恭敬地一頷首,自棋盒中捏起棋子,只思索了片刻,就將白子落在一處。

碧蕪知道,這位蘇姑娘的才女之稱並不是浪得虛名,若非真有本事,她也不會拿此在譽王面前顯擺。

正盯著棋盤瞧,卻聽耳畔驀然響起低沉的聲兒,“二姑娘先來吧。”

不止是她,眾人聞言都有些詫異,第一手的重要之處不言而喻,甚至會影響之後的所有布局。

她不知該說是譽王膽大,還是對自己有充足的自信,才會讓她落這關鍵的第一子。

碧蕪試圖去探他的心思,可看他含笑淡然的模樣,不像是在賭,更不像是隨意的決定。

也許是為了更方便緊跟著在後頭,收拾她制造的爛攤子吧。

碧蕪沒多說什麽,只視線在棋盤上掃了掃,然後猶猶豫豫地捏起了棋子。

許是心中有顧慮,縱然有了打算,這枚棋子她仍遲遲落不下去。

她不知自己是該裝還是不裝。

遲疑間,便聽譽王又柔聲道:“二姑娘放心下,還有本王在。”

或是這話有幾分熟悉,碧蕪手指微顫,一瞬間有些恍惚,前世男人帶著笑意的聲兒隔著悠遠的歲月仿佛又在她耳畔響起。

“大膽些,放心落子,朕也不會對你怎麽樣……”

他哪裏不會對她怎麽樣,每每教她下棋,末了,總是將她抵在禦書房的桌案上,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尖,那份絲絲縷縷的癢意直漫到心頭去,讓她身子軟若春水,呼吸淩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