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頭彩

永安帝膝下有十九位皇子,八位公主。

其中,對皇位有一爭之力的,除了中宮所出的太子外,便只有淑貴妃生下的七皇子,即如今的承王。

在那麽多皇子中,承王文韜武略,智勇雙全,極為永安帝所喜。

可誰也沒有想到,不過四年,太子和承王陸續倒台,永安帝駕崩後,竟留遺詔傳位於譽王喻景遲。

直到新帝登基後兩年,面對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的一片康泰之象,那些當初納罕於既沒有強大的母家支撐,又能力平庸的譽王能繼承大統的人,才逐漸明白過來。

他們的新君根本不是什麽庸碌之輩,而是蟄伏已久的狼,所有的乖順軟弱都不過是在韜光養晦,只等伺機而動,一口咬住敵人咽喉,奪其性命。

而如今這匹狼收起了獠牙,斂起了所有的殺意,正在慢慢麻痹他的敵人,使他們放松緊惕。

趙如繡還在她耳畔同她絮絮地說著:“這射箭限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內誰得了頭彩,便是此人勝,若無人射得頭彩,就按射下的數量和大小來計分,分最高的便是最後的贏家。”

正說著,場上響起一陣驚呼,承王射出了第一箭,他一擊即中,箭矢直接刺穿了系帶,射落了那只中等大小的錦囊。

承王放下弓箭,挺了挺脊背,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在旁守著的侍衛將錦囊撿起,看了一眼,高喊了一聲“拾肆”,另一側站著的內侍立刻低頭翻看起手上的單子,旋即用尖細的聲兒道:“金鑲玉嵌寶蝴蝶簪一對。”

這廂話音剛落,又聽一陣破空聲,蕭鴻澤也同樣射中了一個大小相同的錦囊。

內侍的聲兒很快又起,“和田玉朱雀紋扳指一只……”

“今年的彩頭倒還不錯,以七哥的箭術,只怕又能贏得滿載而歸了。”喻澄寅鬼靈精怪,說著說著,驀然從椅子上跳起來,興致勃勃道,“不若我們來猜猜,今年會是誰拔得頭籌。”

她讓貴女們圍攏到一塊兒,也不知從哪裏學來民間賭場的伎倆,讓身側的婢女取出一張兩百兩的銀票,拍在桌案上,信誓旦旦道:“本公主今日就賭我七哥會贏!”

貴女們面面相覷,皆是不動,畢竟誰也沒幹過如此不雅的事,還是其中一個湖藍衣衫的女子先拿了張銀票,緩緩放在桌上,底氣不足道:“臣女賭安國公贏……”

她開了這個頭,其余幾人也放開了些,陸續開始押寶,連蘇嬋也跟著六公主一塊兒押了承王。

到最後,便只剩下了趙如繡和碧蕪。待趙如繡大大方方押了蕭鴻澤,眾人的目光一時都落在了碧蕪身上。

就目前的局勢看,被押得最多的便是承王和蕭鴻澤,兩人在箭術上勢均力敵,不相上下,往年都曾拔得過頭籌。

碧蕪不可能押承王,她正想支持自家哥哥,卻聽喻澄寅驀然問道:“蕭二姐姐覺得誰能贏?”

見這位六公主睜著那雙瀲灩的杏眸期待地看著她,碧蕪反倒說不出口了,頓了頓,只模棱兩可道:“臣女覺得,這射箭除了憑本事,也是有運氣在的,縱然箭術不佳,也不代表沒有取勝的可能。”

喻澄寅不解地眨了眨眼,問:“蕭二姐姐這話的意思……是覺得我那箭術最差的六哥也會贏?”

碧蕪霎時愣住了,她說這話本是想糊弄過去,不曾想這位六公主居然這麽理解。

她不敢說不是,唯恐得罪了譽王,可又不能稱是,遲疑片刻,答了個“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好巧不巧,此時,場上的譽王恰好射了一箭,那箭軟弱無力,堪堪擦了個樹枝,就飛了出去了。

喻澄寅腦子一根筋,不會轉彎,直接將碧蕪的答案理解成了“是”,看向外頭這一幕,忍不住笑起來:“蕭二姐姐既押了我六哥,可不能反悔了,你許是不知道,我那六哥的箭術實在不好,你這回注定是血本無歸了,畢竟連我阿嬋姐姐都沒押我六哥哥呢。”

碧蕪聞言看向蘇嬋,卻發現蘇嬋也在看她,唇間含笑,眸光卻有些冰涼,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她幹巴巴地笑了笑,將視線移了開來。

可不是她想賭譽王,實在是迫不得已,這一世她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到了午間,日頭升上來,明晃晃地掛在頭頂,射箭的幾人都額間生汗,有些乏了。

射了小半個時辰,紛紛放下弓箭,入棚下休憩乘涼。

場上幾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收獲,其中數承王和蕭鴻澤最多,連最不被看好的譽王都射得了一個,反倒是十三皇子喻景煒一無所獲。

喻景煒猛喝了一口涼茶,面色幽怨地瞥向蕭鴻澤。

本來以為有他那位不善騎射的六哥在,他大抵不會墊底,誰曾想這位安國公今日分外針對他,他目光落在哪處,琢磨著射哪個,他就每每提前一步,全都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