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3/4頁)

穿著同樣的紅衣,與趙夜闌站在一起,毫不遜色,戰場上的砂礫並沒有將他蹉跎,眼裏卻仍是幹凈明亮的,有著少年郎的意氣風發,又有歷經世事的成熟穩重,笑著和每一個前來喝喜酒的人道謝。

而他,坐在主座上看著著這兩人對著天地鞠躬,還在心裏猜想這二人以後會如何。

沒想到僅僅半年,他們還是彼此吸引了。

外面響起沉重的腳步聲,燕明庭滿身血跡地扛著虎皮走進來,拿出一塊帕子擦著虎皮上面的血。

燕明庭是不可能隨身揣帕子的,所以趙暄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趙夜闌的。

“你先歇會吧,這麽著急去弄虎皮做什麽?”趙暄問。

“馬上就入冬了,正好給他做塊毯子。”燕明庭笑了笑。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想來趙夜闌畏寒,還有他一半責任呢,他嘆了口氣:“若不是當年替我擋了一箭,他也不會這麽怕冷。”

燕明庭動作一頓,沒有搭話,繼續擦拭。

趙暄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停頓的那一瞬間,莫名多了絲卑劣的愉悅,就好像燕明庭再厲害,也無法奪走他們的年幼時光,他們一同經歷過的那些事,是無法被改變與扭轉的。

“大夫搶救了他幾天,才醒過來。”趙暄說,倏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他還在夢裏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他沒有說那個名字是誰,但燕明庭想也知道不會是自己,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趙暄一時沒控制住表情,這麽私密的事,居然也會跟他說過?

趙夜闌確實跟他提過,還是在江南的時候,兩人坐在屋頂上,他問趙夜闌為何會替對方擋箭,對方說完原因後,又欲言又止地提到了這件事。

當時趙夜闌是怎麽說的,哦,想起來了——

“我當時還做了一件離譜的事,半夢半醒的時候,聽見趙暄的聲音,就突然想到另一個法子,既然已經讓他產生愧疚了,何不讓他對我徹底放下心呢?我就裝作在夢裏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是皇室子弟,宣朝律例是不允許皇室子弟迎娶男人的,所以他一定會選擇江山。更何況,他不喜歡男人,但又需要我為他出謀劃策,所以會很放心地將我留下。一個想要權力的人他可能會忌憚,但如果是一個愛慕他的人,他就只會放心地利用了。”

燕明庭當時和現在的心情如出一轍——還好是趙夜闌主動說出來了,不然從趙暄口中得出此事,他不醋死也得慪死。

他能理解在絕境之下,趙夜闌為自己的生存環境而不擇手段,事實上也確實如趙夜闌判斷的一樣,登基後那些同他一樣的幕僚都或多或少地被調離了京城,甚至有被處死的,而他始終在京城,就是因為趙暄覺得他還愛慕著他,不會對他有任何反心。

而這些原因,他自然是不會告知趙暄的,在說了一句“我知道”後,兩人就又陷入了沉默。

燕明庭繼續擦著虎皮,小心翼翼不沾到皮毛。

趙暄坐在不遠處看著他,忽然問道:“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他的出身了?”

“嗯。”燕明庭忽然暫停手裏的活,擡眼看著他,鄭重地說道,“多謝陛下,當年救了他一命。”

語氣真誠,一位合格是家屬說出的話,趙暄喉結滾了滾,卻沒法拒絕他的道謝,只是自嘲般地笑了笑:“他怎麽什麽都告訴你啊……”

這不是他最忌諱的事嗎?怎麽才認識半年而已,就全部都和盤托出了?

“因為我們是拜過堂成過親的,不會有秘密。”燕明庭說著,又道了聲謝,“還要多謝陛下,給我們賜婚呢,不然我們怎麽會這麽快就相愛呢。”

這麽快相愛,而不是不相愛。

燕明庭覺得,就算他們沒有賜婚,只是做個同僚,他也一定會被趙夜闌所吸引,然後苦苦追求,哪怕日子久一點,他們也還是會在一起的。

趙暄徹底噎住,自己真是主動給他們牽上了割不斷的紅線。

不過看著他那麽得意的樣子,趙暄又有些微妙的不爽,道:“你知道他以前最愛做的事是什麽嗎?”

燕明庭想知道趙夜闌幼年時的樣子,可他更願意聽趙夜闌自己講,而不是從趙暄的口中得知。

他站起身,往趙暄那邊走去,打算趁其不注意,一掌把他拍暈過去,然而剛經過他身後,擡起手時,就聽見外面淩亂的腳步聲。

“陛下!將軍!終於找到你們了,你們沒事吧?”統領帶著一群人出現在山洞門口,又回頭喊了一句,“找到他們了!”

那群人趕緊跑進來,將趙暄扶起來,關心起傷勢。

燕明庭退後幾步,給他們騰位置,這時,門口出現一道身影,奮力扒開擋在面前的人:“燕明庭!”

燕明庭立即擡頭看過去,見到趙夜闌後,如釋重負地笑了一下:“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