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趙夜闌拳頭攥了松,松了攥,端起桌上的茶杯,裏面已經沒有茶水可以潑了,他重重放下杯子,陡然提高聲音:“你清醒一點!”

“看,還惱羞成怒了。”

“……”

燕明庭伸手拍了下他的背:“好好,沒關系,我能理解你,你這樣也沒錯。這事咱們就當完全不知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

趙夜闌忍無可忍,踹了他一腳:“滾出去!”

燕明庭走到門口,突然回頭笑了笑:“該去用早飯了,再害羞也不能餓著自己啊。”

“滾!”

早飯是分開吃的,燕明庭在大廳裏等了會,就等到高檀跑過來端菜,說大人要在房裏吃。

燕明庭也應允了,只是多問了他一句:“你昨天受傷嚴重嗎?”

“不嚴重。”高檀說,“多謝將軍前來救我。”

燕明庭心虛地轉回頭去吃飯。

趙夜闌在房中用完膳,看看時辰,也該去翰林院任職了。

新到的官服是綠袍,也無需佩戴金魚袋,雖一身寡素,但難掩風度。

高檀看得直驚嘆:“大人你穿什麽衣服都是最好看的。”

“這會兒嘴又利索起來了?”趙夜闌涼颼颼地掃了他一眼,拿起手上的香囊砸了下他的腦袋,“知不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高檀捂著腦袋,茫然問:“我又闖禍了嗎?”

“嗯,大禍。”趙夜闌將香囊佩好,又給他拿了一錠銀子,“自己去瞧大夫吧。”

“謝大人!”高檀捧著銀子,送他到門口,轉頭就拿著銀子去買零嘴了。

翰林院不用早朝,輪班制,以供皇上召令。今日便是趙夜闌當值的日子,他站在院門口,擡頭看著牌匾,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踏進院門後,便看見同僚們已經到了,正在修撰典籍,人不少,可是卻有些安靜,做學問的人沉迷進去,便不問世事了。

“這不是趙夜闌趙大人嗎?”一名學士率先發現了他,強顏歡笑地打了個招呼,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其他人紛紛望過來,神色各異,但顯而易見的是,沒有人歡迎他。

大抵是文人相輕,又或是嫌憎趙夜闌在朝堂上勾心鬥角的事,令他們所看不起。

雖說翰林院是許多科考學子夢寐以求的地方,可趙夜闌從一品左相調到了翰林院,卻是個大大的笑話。

眾人尷尬地點頭示意,也不知道趙夜闌往後會在翰林院鬧出些什麽事。

“趙大人,有失遠迎,還望見諒,在下阮弦。”一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向他走來,大方寒暄,“我也是一名編修,要不我先帶大人你去看看周圍的環境吧。”

“阮弦?”趙夜闌輕微一笑,“久仰了。”

“大人知道我?”

“風流倜儻探花郎,誰人不知你的大名?”趙夜闌莞爾。

不曾想自己一個區區探花都曾讓趙夜闌記住,阮弦靦腆一笑,引著他往裏面走去,道:“不過是運氣好一些,若是跟趙大人一同科考,哪輪得上我來做這個探花。何況狀元和榜眼才華又在我之上,我就只能做點小差事,盡力替皇上和百姓排憂解難就好了。”

趙夜闌但笑不語。

四周的人見到兩人有說有笑地同行,臉色有幾分怪異,尤其是狀元和榜眼,眉頭就沒松開過。

每屆科考前三甲會進入翰林院,從編修做起,眼看著馬上就是今年的春闈了,新一批人才即將進入翰林院,若想脫穎而出,實在有的熬。

而他們平時不能上朝,皇上又不喜溜須拍馬之人,只能勤勉踏實地聽從吩咐,可翰林院有多少白了少年頭的人還沒有熬出頭?

這阮弦倒是馬上就和趙夜闌攪和上了,就算趙夜闌此生都無法再回到朝堂上,但若能從他那打探到皇上的喜好,晉升之路也會平坦許多。

轉了一圈,趙夜闌被帶到了經史閣,日後便在這裏修撰史籍了。

其他人見他拿起記錄先帝的史冊,安靜地看了起來,沒有生事,便也松了口氣,各自忙碌起來。

不多時,外面有人喊道皇上來了,大家紛紛放下手裏的活,起身去拜見皇上。

趙夜闌墜在隊伍最後面。

前面站著一群宮女太監,為首的正是趙暄,他問道:“棋士呢?”

翰林院還招錄了一些棋士、樂士,以供皇上閑聊無事時消遣娛樂。

棋士剛站出來,趙暄便聽見一陣熟悉的咳嗽聲,看向最後面的人,和大家一起伏跪在地上,咳到臉色發白,就是不肯擡起頭。

“你先下去吧。”趙暄吩咐完棋士,走到趙夜闌身邊,道,“你來跟我下。”

“是。”趙夜闌站起來時,因為跪得太久,氣血供應不足,暈眩了一瞬,險些沒站穩。

趙暄下意識想伸手,對方就已經扶著腦袋後退兩步,畢恭畢敬地拱手:“陛下,這邊請。”

眾人瞧著這熟悉中又透著生疏的二人,有些摸不準皇上對趙夜闌到底是什麽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