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許是白日裏奔波勞累了一天,趙夜闌安靜下來後沒多久,就睡著了。

燕明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相較之年少時的模樣,現如今的趙夜闌愈發出類拔萃,有種奪目的昳麗,但又時時提防著別人,眼神總是冷的,眉頭總是皺的,然而他本人不知道的是,越是這副生人勿進的氣場,才顯得他的美更有侵略性與獨特性。

燕明庭心情很復雜,不知道這樁不成體統的親事最後會如何發展,也不知趙夜闌到底做過些什麽,外人傳的繪聲繪色,可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睡著了的趙夜闌斂去了淡漠的神情,鼻翼翕動,薄唇平直,眼下痣乖巧安靜地窩在臉上,像一個不設防的孩童。

“會是你麽?”燕明庭呢喃道。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

這時,一直沉睡的趙夜闌睜開雙眼,眼神清明,習慣性地皺起眉頭……

剛剛的問題是什麽意思?

視線在燕明庭身上逡巡了一圈,又落在自己被束縛住的雙手雙腳上,面沉如水。

這一晚趙夜闌睡得並不好,手腳被捆綁著,心裏想著事,想要入睡時又聽見了雞鳴聲。

反復折騰一夜,待到燕明庭睜開眼時,就撞上一雙幽怨憤恨的眼睛。

“你今兒……起挺早啊,不錯不錯,繼續堅持。”燕明庭表揚道。

趙夜闌只恨不得剝了他的皮……但是人家有刀有劍,還位高權重。

惱火。

“起來吧,該晨練了。”燕明庭利索地下床,三兩下穿上衣服,拿起護腕往腕上一扣。

趙夜闌盯著他的手腕看,又見他穿好靴子後原地蹦了兩下,不禁懷疑靴子裏面也藏了暗器。

“怎麽還不動?”燕明庭回頭看他。

“你讓我怎麽動!”趙夜闌陡然拔高聲音。

燕明庭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想起來,掀開他的被褥,看見被縛住的雙手雙腳,露出了比趙夜闌更驚訝的表情,伸手去為他解開繩索:“你就這麽捆了一晚上?”

“什麽意思?你現在醒來就想賴賬?這些都是誰幹的!?”趙夜闌斥道。

“不是,我以為你會解開呢,這是個活結。”燕明庭訕訕地指著繩子,輕輕一扯,就松開了。

“……”

趙夜闌僵硬了一瞬,昨晚只顧著把手抽出來,沒有成功後就自暴自棄了,壓根沒想到燕明庭居然會留一手。

腳踝上的繩索剛一解開,趙夜闌就一腳踹他身上,燕明庭沒有躲閃,又接連蹬了幾腳。

床吱呀響了兩聲。

燕明庭見他懶得再踹了,目光在他手腕和腳踝上駐足,細皮嫩肉的肌膚上留下了淺淺的紅痕,顯得有些淒楚,他問道:“今天還去晨練嗎?”

“去你大爺的。”趙夜闌翻過身,用力牽扯被子時,一陣冷風竄了進來,隨後感覺到燕明庭給他掖了掖被子。

“好,那我先去了,大家還等著我呢。”

房門關上後,趙夜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依舊是黑的,這才躺回去,補了個回籠覺。

隱約中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腳腕一陣清涼,他下意識將腳收回被窩,卻被一只手抓住,他立即睜開眼警惕地坐起來,就看見燕明庭握著他的腳。

四目相對,趙夜闌上看了看,皺眉:“你在幹什麽?”

“擦藥。”燕明庭伸出另一只手,掌心裏躺著一個小小的藥瓶,“咱們行軍打仗的,外傷最常見,這藥效果不錯。”

趙夜闌看了眼涼颼颼的腳踝,手腕上也有擦過藥的痕跡,半信半疑地奪過藥瓶仔細查看,問:“這是什麽藥?把大夫叫來,我要驗一驗。”

“你不會覺得我在用這個給你下毒吧?”燕明庭樂了,“我就是要害你,用得著用這麽迂回的方式嗎?”

趙夜闌聳聳肩:“小心駛得萬年船。”

“放心吧,你剛進將軍府,人就沒了,我怎麽去跟皇上和其他人交代?”燕明庭拿回藥瓶,握住他另一只腳踝,捏了捏繃緊的小腿,“放松點。”

趙夜闌沒再動,安靜地看著他的手在自己腳踝上來回揉搓,藥油涼到骨子裏,又漸漸被掌心搓熱,緊繃僵硬的腿也緩緩放松了下來。

就是味道太難聞了,不喜歡。

門外有丫鬟來敲門,時候不早了,該伺候主子們起床了。

“進來。”燕明庭道。

兩個梳洗丫鬟推門而入,見趙夜闌靠坐在床上,青絲垂肩,而將軍在給他揉腳。

丫鬟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之意。

搞不懂搞不懂,這兩人怎麽時而針鋒相對,時而又恩愛如斯呢?難道大人物們都是這麽反復無常的嗎?

“好了沒有?”趙夜闌不耐煩地催促道。

“馬上。”燕明庭三兩下收工,將藥瓶收回去,起身去洗手,“起來走兩步?”

趙夜闌下床,低頭看了看,活動了一下腳踝,面無表情地去梳洗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