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第3/4頁)

二人照面,都死死打量彼此,生怕認錯了人。

等看得真切了,立刻用力相擁,不約而同喜極落淚。

太好了,她所嫁的,他所娶的,正是心裏那個人。

柳竹秋隔著衣服都能摸到陳尚志肩背突起的骨頭,擡頭質問:“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沒好好吃飯嗎?”

陳尚志回以心疼:“你也瘦了,聽說你大病了一場,現在可好些了?”

他伸手摸她的臉,十根手指竟傷痕累累,有幾根指甲都脫落了。

柳竹秋驚異地捧住詢問,陳尚志含淚道:“我到家就被爺爺關起來了,他不許我去找你。我出不去,想在房裏挖地道,可試了好幾次都被他們發現了。”

柳竹秋仔細查看傷痕,想象它們愈合前造成的疼痛,心如針挑,加重語氣責備:“你這些地方真像傻子,你每天把手傷成這樣,誰會看不出來?咱們回京時說好了隨機應變,你怎麽只會胡鬧呢?”

陳尚志也有一肚子埋怨:“你一點消息都沒有,教我如何鎮定?我聽爺爺說皇上下旨給我們賜婚還以為是騙人的,天天等你派人來看我,可天天都落空。”

他委屈得直掉眼淚,極力向她表達度日如年的痛苦。

柳竹秋一邊幫他拭淚一邊道歉:“陛下以為你是傻子,賜婚是想懲罰我。我怕他起疑,不敢輕易與你聯系,其實也很想念你啊。在收到賜婚聖旨前我都想絕食了斷了,當時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再見你一面。”

陳尚志嚇了一跳:“怪不得你瘦成這樣,我聽說你曾進宮面聖,陛下究竟讓你吃了多少苦?”

他知道以柳竹秋的性格定是遭受了非人折磨才會生短見,恨自己當時沒能陪她共度。

柳竹秋露出苦盡甘來的笑容,撫著他的臉說:“都過去了,再說沒那些波折我們也不能堂堂正正成親。”

她慶幸因禍得福,開始認真欣賞陳尚志的裝束。

“你穿這身新郎禮服真好看,是我年少時想象的如意郎君。”

陳尚志也滿含愛慕地注視她:“你這新娘子的打扮也很美,像六朝志怪和唐人傳奇裏那些下嫁凡人的仙女。”

仙凡之戀都很短暫,可他們定會做一生一世的長久夫妻。

忽然他注意到她耳垂上的小孔,驚怪:“你穿耳洞了?”

柳竹秋搪塞:“想著成親時要戴耳飾便提前穿了,不想孔洞化膿了,養到現在才好,也不敢隨便戴配飾了。”

這理由很牽強,陳尚志體量她有隱衷,只問:“那你以後再想扮男子就不容易了。”

柳竹秋笑道:“我當年冒充溫霄寒是因為世道不容許我這小女子出頭,如今世人已承認我的能力了,我不用再借男子之名。只是……不知陛下會禁錮我多久。”

想到前路黯淡,惆悵趁機侵略她的臉頰。

陳尚志用親吻替她驅趕,握住她的雙肩溫柔微笑:“你就把這段日子當成蟄伏,有我陪著你呢。”

柳竹秋會心點頭,接著俏皮問:“他們沒教你婚禮步驟嗎?掀了蓋頭以後該做什麽?”

她做著不正經的暗示,純良的新郎如夢初醒地拍拍腦門。

“對啊,還沒喝合巹酒呢。”

他歡欣地去案幾上取來合歡酒和飲酒的紅絲小葫蘆瓢,葫蘆瓢是整只葫蘆一分為二的,他斟滿後遞給柳竹秋一半。

至此洞房花燭終於有了真實感,他好似吃了開心藥,合不攏嘴,脫口吟出一首詩:“金屋珠簾藹暖煙,合巹鴛誓定百年。畫中嫦娥多嬌媚,帳裏新人更騁妍。明月伏檐慶燕喜,紅鸞臨戶照纏綿。”

最後兩句尚未想就,思索時柳竹秋笑盈盈接道:“與君結發圓相思,夫婦情同玉石堅。”

姻緣真要天配合,記得當年在這座宅子裏初見時,她壓根沒想到會和愣頭愣腦的小傻子成親。好運氣是她的強項,而最能體現吉星高照的就是遇到這樣稱心如意的丈夫了。

他們頭碰頭喝下微微發苦的甜酒,今後的歲月縱有苦澀,在情投意合的甜蜜勾兌下也是微不足道的。

禮成,她摘下他的烏紗,他取下她的珠冠,就著搖曳紅燭相視而笑。

二人早已越過那條界線了,最大膽的一次還在夏天的秋千架上做過,被蚊子咬了滿身包,一起躲在床帳裏相互塗薄荷膏。

可那會兒陳尚志都沒此刻害羞,看著柳竹秋,好像開啟了另一段人生,不知如何做開場白。

柳竹秋臉皮比他厚,也更淡定,忍著笑,故意等他先說話。

陳尚志不住抿嘴,醞釀多時靦腆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嗯。”

“那今後是不是要更改稱呼?……你不習慣的話,不改也行。”

“你想聽我叫你什麽?相公、夫君還是官人?”

“你覺得哪個好?”

“要說好,還是裕之最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