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第2/3頁)

柳竹秋伸手揮擋:“臣女頭疼了兩天,剛才咬著牙掙起來接駕,現在暈得睜不開眼,求您別鬧我了。”

她的毅力也有限,此刻不止惡心太子,更惡心自己,盼他快從眼前消失。

朱昀曦見她皺著眉頭,看來真的很難受,不免著急心疼。

“我前幾天也傷風頭疼,禦醫用艾條炙了炙陽谷穴就好了。你也試試吧。”

他開門叫侍從取來艾條,在暖爐裏點著,為柳竹秋炙穴前,先將燒著的一端對準自家左腕上的陽谷穴。

柳竹秋問他在幹嗎,他認真調試著艾條到皮膚的距離說:“這艾條離得太近會燒出泡,遠了又沒效力,我先試好距離再給你炙。”

他覺得柳竹秋不肯順從的原因是嫌得到的寵愛不夠多,故而加倍呵護她。

柳竹秋一陣難過又一陣恐懼,這男人有心善待人時心細如發,體貼入微,翻起臉來又絕情絕義。

那日她聽白桃說他設計除掉池繡漪,過後細加打聽,池繡漪騎的那匹瘋馬玉乘黃還是太子平素最喜愛的。

他為避嫌疑,可以讓無辜的愛馬送死。

柳竹秋想象朱昀曦過去也像照護她這般溫柔耐心地照護過那匹他親手養大又親手殺害的馬兒,便不可自抑地預感將來她會受同樣對待。

做他的妃子就完全淪為附庸了,別說實現理想,連生存的價值也會一點點喪失,遲早秋扇見捐,下場淒慘。

她裝睡一個多時辰後朱昀曦依依離去。

下午陳尚志回來了,已換穿了簇新的便服,抱著白天穿過的太子冠袍對柳竹秋說:“雲公公說殿下把這身衣服送我了,你替我收著吧。”

春梨接下包袱,柳竹秋讓陳尚志坐到身邊,問他這一天的見聞。

陳尚志說他先跟雲杉和侍從們去了大悲巖觀音寺,和太子妃一起拜完菩薩,寺裏的主持來陪茶,雲杉說他嗓子不舒服,都由太子妃負責相談。午時在寺裏用過齋飯,到正殿聽尼姑們為他們誦完祝福的經文便回來了,全程都沒人識破他。

柳竹秋問:“太子妃娘娘跟你說話了嗎?”

陳尚志搖頭:“見面時娘娘只對我笑了笑,之後時不時讓身旁的宮女拿果子給我吃,好像當我是小孩子。”

春梨吃吃笑道:“外面人都以為你是小傻子,怕你突然鬧事,可不得時時哄著你嗎?”

陳尚志開朗自嘲:“所以做傻子也有做傻子的好處。”

他忽起疑問:“太子妃娘娘體格很健壯,以前是不是習過武啊?”

這是柳竹秋聽過對馮如月最違和的評價,放下舉到嘴邊的茶碗,問:“你看到的真是太子妃嗎?她本人應是嬌小玲瓏,弱不禁風的。”

陳尚志說:“瞧著是很嬌小,可她挺著個大肚子,跪下拜佛時半點不吃力,起身時也沒費什麽力氣。我在家看嬸嬸們懷孕到那個時期,走路都得兩個丫鬟攙扶,見她那樣有精神就想她身子應該很壯實。”

柳竹秋久不見馮如月,單靠陳尚志描述想不出她的現狀,猜測說:“娘娘這胎來之不易,太醫院一定想盡辦法幫她保養,體質因此增進了吧。但願她能平安生產,最好生個男孩兒,將來後宮方可安定。”

她既然知道馮如月懷孕了,便按禮節寫了封問候信。過了幾日,馮如月回信,竟說她早產了,孩子生來便是死的,讓她切勿對外提起她懷孕的事。

柳竹秋大為驚怪,一是據陳尚志說太子妃拜佛時還很健朗,短短數日竟致早產,也太突然了。二是馮如月再度失子,其傷心程度至少該與上次流產時相當,信中卻不見悲苦,只叮囑她保守秘密,完全不符合她的個性。

仔細一想太子妃這次懷孕前前後後都透著怪異,或許宮中又發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柳竹秋不敢細究,怕毀了她對朱昀曦所剩不多的好感。

卻說蕭其臻天天倒計時,本次的度日如年是充滿幸福和希冀的,再有兩天就滿半個月了,他已清掃完所有曾經阻礙困擾他的顧慮,準備堂堂正正去到柳竹秋面前,一次性傾吐積攢數年的相思肺腑。

這晚他在衙門值宿,平旦時分放衙。

寒夜猶如一塊凍透的墨,冰雪覆蓋的大地似宣紙,馬車吱呀輦過,像初習字的蒙童單調地練習著橫平豎撇。

蕭其臻抱著手爐默想正在經辦的公務,對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車蹄聲。

他撩開車簾,見一輛沒打燈籠的大車卷著雪霧風快馳來,隱約看到趕車人還在不停揮鞭。

夜半冒著宵禁趕路,不是官員就是歹人。

他警惕地命車夫將馬車打橫攔住那輛車,指揮郭四和三個跟班帶上武器和油燈跟他一塊兒前去查看,走近見車夫黑衣蒙面,更疑心了。

“爾是何人?為何深夜趕路?”

那車夫遲疑沉默,車廂裏遽然鉆出一個黑衣人,照蕭其臻舉劍便刺,速度迅捷,是個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