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馮如月已回過神來, 並且猜出了前因後果,默默聽朱昀曦講述完與溫霄寒相識的過程,小心翼翼問:“殿下中意的那名女子其實就是他, 對嗎?”

朱昀曦點頭:“這事暴露了她準會沒命, 孤是以遲遲未對你說明。”

馮如月可算明白丈夫為何不介意她思慕溫霄寒一事了, 既然這人是個女子, 她“淫、亂”的罪過也就不成立了,心病由此祛出,如釋重負,宛若新生。

深深地長舒一口氣,說:“她為護義姐女扮男裝, 品格著實高尚, 智識膽略也遠勝尋常閨秀。方才聽殿下描述,莫非就是工部柳侍郎家的小姐柳竹秋?”

她亦久聞柳竹秋才名, 上次許太後辦賞花宴, 她受傷未能出席,事後聽宮人們講述柳竹秋挺身為眾女求情的事跡,又說她生得高挑艷麗,長著一雙男人樣的大腳。

諸多特征相映照,生性放達, 才智過人,能夠惟妙惟肖冒充男子, 還出身高門的女子就只這一個了。

朱昀曦笑道:“愛妃真聰明, 一下子就猜著了。那柳竹秋十分傾慕你, 常想瞻睹愛妃風采, 今晚總算如願以償。”

馮如月會心微笑:“臣妾也早在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能得殿下留戀, 今日看來殿下的眼光果然是極好的。”

朱昀曦嘆氣:“她是很不錯, 若非條件制約,孤倒真想納了她。”

馮如月猶疑問:“殿下還未幸過她?”

朱昀曦苦笑:“你當孤撒謊嗎?”

“臣妾不敢。”

“孤與她兩情相悅,偶有忘情之時,奈何宮規在上,始終不曾逾越底線。”

馮如月見丈夫惆悵,也替他惋惜。

柳竹秋的才華人品都很難得,還與她有那段“奇緣”,若得這樣的妙人作伴,宮廷生活想必不會再孤寂難熬了。

柳竹秋在漱玉山房惹了一身晦氣,回家休整一日,去飛花樓赴“解元宴”,到了那兒立馬塊壘全消,每個毛孔都透出歡喜。

今天共來了十一位解元,當中最年輕的是福建、浙江、廣東三省的,分別名叫何玿微、顧淳如、滕鳳珍。更妙的是三人都豐神俊朗,姿容美麗。

那滕鳳珍年且十九,眉清目朗,英英玉立。

那顧淳如剛滿二十三,宋才潘面,秋水為神。

最出眾的是那福建解元何玿微,不過二十出頭,身高八尺,頎長健朗,靡顏膩理,軒然霞舉,同朱昀曦比較也不遑多讓了。

柳竹秋見了這三個美少年,直如喜鵲穿林,猴子蕩樹,暗嘆過去真是見識不廣,想我泱泱大國幅員萬裏,怎可能不多出幾個神仙下凡的俊男。

再一打聽三人都未婚聘,更喜得她抓心撓肝,覺得自己跌跟頭撿金條,突然交了好運。

去年順天鄉試重考,連帶今年的會試也推遲了兩個月,那三位解元來京後聽說溫霄寒勇鬥奸臣,推動朝廷嚴查科舉舞弊的英勇壯舉,都對這位智勇雙全,舍身維護讀書人權益的才子感佩至深,這次也是慕名而來。

見面後深深為其風采傾倒。

四人同坐一桌,海闊天空的漫談,切磋學問,以文采助興,都相見恨晚,互縈心目。

柳竹秋試探這三人修養風度同樣是楚楚超群,隨便挑一個都是乘龍快婿人選。等宴會散去忙直奔張魯生家,求他幫忙調查三人的身份背景。

解元都是當地名人,張魯生問過三省在京的駐官便摸清了大概,回復柳竹秋:“那滕鳳珍家裏原是做官的,父親現任湖州通判,官聲清正。顧淳如家是海寧富商,父親是當地大善人,做過許多修橋鋪路的好事。何玿微家是泉州望族,父親和叔伯都是鄉賢。他三人品行都很端正,在本地官學的風評也很好,尤其是那何玿微,還曾在旅遊途中勇鬥強盜,救下幾個客商,受到過泉州知府的嘉獎。”

泉州知府正是柳竹秋的大哥,到時還能找他深入了解情況,這才叫天時地利人和呢。

她快活得晚上睡覺都忍不住打滾,次日跑去找宋妙仙分享喜悅。

宋妙仙替她激動,聽說她最中意何玿微,疑惑道:“他出身富戶,書又讀得那樣好,怎會想到去習武呢?”

本朝重文輕武,書生們認為舞刀弄槍很不雅,一般不屑沾這等粗野勾當。

柳竹秋笑道:“這點我也打聽過,他們福建南風太甚,美貌少年單獨外出常遭強、暴,他恐自己受辱,從小練武用於防護,不想竟練成了以一敵十的好手。這樣文武雙全的美男子打著燈籠都沒處尋,此番我定要爭取。”

宋妙仙說:“那些有閨女的官宦都盯著春榜呢,你可得抓緊機會,別被人家搶了先機。”

柳竹秋自謂有太子做主,旁人搶不過她。

宋妙仙又擔心三人高中後被委派至外地做官,那樣柳竹秋就得嫁雞隨雞離開京城。

柳竹秋讓她寬心:“等結果敲定,我就去求太子設法任命他做京官,每年京裏的衙門都有很多出缺,這點小事殿下還能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