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翹發綠眼睛的小孩短暫的掉完眼淚後,紅著眼眶抱著大人,完全不肯擡起腦袋。
咒靈先生一動不動,很是縱容的用手輕輕拍了拍惠的後背,任由著在回過神後羞澀到不知所措、仿佛腦袋都開始冒煙的小家夥趴在他的肩頭逃避現實。
數秒後。
伏黑惠終於鼓起勇氣松開手、後退了幾步站好。
他慢吞吞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頂著一張大紅臉扭頭看向身旁的漆黑結界,露出一對紅透了的耳朵,頗有種轉移話題意圖的小聲問道:“先生,那個是……?”
卯生體貼的假裝看不見,認真的回答惠的問題:“是[帳]。”
“[帳]?”惠有些茫然,他沒有在“解疑書”裏見過這個概念。
“是一種[後天術式]。”
咒靈先生想了想,用盡可能簡單易懂的語言解釋:“咒術師和詛咒戰鬥,場面動靜一般都小不到哪裏去,為了避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力和恐慌,就需要想辦法隱瞞戰鬥場所,[帳]就是起到這樣的作用……[帳]外面的普通人會下意識忽視這邊發生的事情,也會本能的遠離,甚至完全聽不到裏面的聲音動靜。”
伏黑惠恍然大悟,然後很快就再度茫然起來:“那為什麽要布下這個[帳]?”
“……”
黑皮白發的男人微不可察的停頓了一會。
所幸並非所有人都和他家的茶茶那樣擁有超乎常人的洞察能力、可以在短短照面的瞬間就輕易看穿卯生那張頹廢的面癱臉下的真實情緒。
惠也很聰慧,但還不到茶茶那種仿佛作弊般的程度。
更何況他們的交流大多僅局限於便簽,以至於這孩子對於咒靈先生在試圖說謊時的小動作並不太了解。
比如說,會本能的轉移視線,在說謊前的聲音也會下意識有些遲疑。
“……為了,實施術式。”
面無表情快速思考著的咒靈頂著一如既往的頹廢臉,移開視線,盯著津美紀的病房的大門,緩慢的給出了答案。
“實施術式?”
伏黑惠重復了一遍,接著後知後覺的睜大眼睛,眼神徒然亮了起來,“對了,先生是咒術師!”
惠知道自己的咒術知識還不充分,只懂了些基礎的皮毛。
但是這位先生給他的解疑書裏有關術式的說明……曾經清晰的寫過這點:不同咒術師的生得術式差異很大,類型也五花八門,有專門用於戰鬥的術式,就有專門用於輔助、治療的。
他現在顯然就聯想到了後者。
……治療類型的術式!
不過。
伏黑惠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心裏產生了困惑。
這位先生……看起來那麽高大,結果反而是治療的術式嗎?
不,好像不對,可能並不是生得術式、而是後天術式的類型……就和這個[帳]差不多?
黑皮白發的咒靈沒有回答。
他只是在聽到小家夥的話後再度頓住,微微垂下眼睫,在心底糾正——是前·咒術師。
卯生大概猜到惠產生了什麽誤會,但他沒有幹擾惠的理解。
雖然布下[帳]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避免醫生和護士注意到在“自言自語”的惠,但他臨時說出來的另一個理由……也不是虛假的事情。
因為,生病會很痛苦啊。
津美紀是他照顧的小孩,如果有能夠盡快緩和治愈的辦法,他當然會不顧一切去做。
伏黑惠在確認了猜想之後不再遲疑,他立即拉著卯生寬大的手,帶著對方往津美紀的病房走去。
這回有[帳]的掩護,沒有路過的護士或者醫生再以避免傳染為由阻止惠進入病房了。
。
躺在病床上輸液的女孩狀態很不好。
呼吸依舊有些急促,小臉因為過高的體溫紅撲撲的,眉眼都因為不適而微微皺起,帶著強烈的脆弱感。
這還是卯生第一次和津美紀近距離面對面接觸。
因為津美紀是看不見詛咒的普通人,所以注定卯生沒辦法用自己的本體坦然的去接觸這孩子,但這並不代表卯生不關注她。
他以完全平等的態度照顧著惠和津美紀。
津美紀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從過去長達一個月的便簽交流和倆小家夥堅持不懈的“捕捉”了他一個月的日常裏,卯生多少觀察出了她性格——善良又溫柔,比惠缺少警惕性,有點像是傳統的大和撫子的類型,但並不缺乏活潑,反倒是很愛笑,是個很有生機氣息的孩子。
卯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那麽虛弱的模樣。
原本在角落偷聽到的醫生的話而略微放松的心情,此時再度緊張了起來。
咒靈先生忍不住伸手觸碰了一下女孩的臉。
好燙。
真的有降溫嗎?
真的有好好得到治療嗎?
他不由這麽擔憂的想到。
而被高大的咒靈小心翼翼撫摸著臉頰和額頭的津美紀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