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不光跑出去采摘了一堆野果和一大束鮮花後,還和沒事人一樣回到了這裏。

高大的咒靈伸手挑開門口綁著鈴鐺、貼著符咒的繩索。

鈴鐺死沉沉一聲不響,符咒也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半點用的封印,被咒靈先生當成了審美不怎麽樂觀的裝飾品無視了。

空曠的宅院內。

繁茂的大樹下,有一座墓碑。

上面是咒靈先生親手刻出來的字。

——佐知子之墓。

“生辰快樂,母親大人。”

在這個平均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國度,相較下高大的簡直像座小山似的咒靈先生蹲下來,骨尾乖巧的圈在腳邊。

他熟練的將懷裏的野果和鮮花放在了母親的墓前,低沉微啞的聲線如此平靜的說道。

鶴見卯生出生於昭和12年。

是個宛如花火般短暫又絢爛的天才。

擁有蠻橫危險的術式、難以置信的體質……在年紀輕輕就成為那個年代公認的[最強]。

卻因此被天剝奪了壽命,身體在21歲那年唐突的衰竭——仿佛全部生命力都集中在了前20年裏綻放,然後在最後一年迅速凋零。

那是作為擁有這樣強大力量的代價。

——讓人惋惜的[天與束縛]。

鶴見卯生的母親佐知子很愛他。

在那個讓她喘不過氣的年代和令她絕望的家族,兒子卯生是佐知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卯生病逝前無奈又不舍的安撫過自己的母親,說他已經做好了短命的準備。

佐知子哭泣不已,但她最終也選擇尊重兒子的意願。

可是,正常的病逝,和在病逝前被榨幹最後一滴利用價值而慘死——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因為養育之恩,卯生為了家族付出了很多很多。

所以佐知子無法接受。

明明已經不得不接受短命的命運了,為什麽我的孩子連一個安穩、隨著命運正常平穩閉眼的機會都不能擁有?

女人發出了崩潰的悲鳴。

[我的卯生……我的孩子……]

[他是光啊,他為了家族付出了那麽多,你們不可以這麽做……讓他正常的閉眼吧,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

[連瀕死的人都要利用……你們還是人嗎?哪怕是看在他對家族做出的貢獻份上……啊啊啊——!!住手!住手!放開他!不許碰我的孩子!]

指甲不管不顧的在地面抓撓著,很快就鮮血淋漓。

擁有強大的咒力卻沒有半點術式,因此被視為最佳母體、也的確生下了強大咒術師的佐知子發出絕望的尖叫。

佐知子年輕時私奔過。

作為最佳母體的她,和家族裏一個沒有咒力、看不見詛咒的“殘次品”男人相愛。可家族不會允許母體和一個廢物結婚,所以他們私奔了。

卯生是他們的子嗣。

直到佐知子的丈夫死去,她被迫帶著年幼的孩子回到本家。虧得卯生小小年紀覺醒了強大的術式爭取到了話語權,擺出了強硬的態度,佐知子才能免去了改嫁的命運。

卯生本來想盡快接手家主的位置、給母親一個安穩平等的容身之所。

他想改變一切,甚至早就開始鋪墊自己的勢力。

但是一切在他21歲那年化為了泡影。

他死前只是懊惱——早知道會短命,就該在身體健康的時候第一時間把媽媽藏起來的。

卯生只能夠趁命懸一線時拜托了他最信賴的人照顧他的母親,把所有財產和私藏的咒具都留給了對方和母親,並且在彌留之際努力安慰著佐知子。

可卯生沒料到家族會狠心到卸磨殺驢,他連平靜赴死的機會都沒有。

他慘死了。

而願意為了孩子豁出一切的佐知子崩潰了。

[……為什麽我那麽溫柔的孩子就非得短命,你們這些人渣敗類還記得他做的貢獻嗎!?憑什麽你們能活到老,老天啊,你沒有眼睛嗎?]

擁有強大咒力卻沒有術式的母親那帶著愛與絕望的尖銳嘶喊,哪怕時隔五十年依舊在耳邊回響。

[卯生、卯生、我的卯生——]

[不要死啊,活下去啊!!!]

然後。

擁有和“死”相關的術式,被以愛為名的詛咒困住其靈魂的鶴見卯生,在自己那殘破又讓人不忍直視的屍體殘骸上重生了。

寶藍色的眼睛變成了凝固的血色,黑發瞬間變為死白,就連白皙的皮膚也像是被汙染一樣轉為暗沉的深色。

鋒利的骨尾輕而易舉的在地面砸出可怕的痕跡,痛苦的低吼從剛誕生的怪物喉嚨裏發出。

曾經的天才咒術師……變成了危險至極的特級咒靈。

“我已經有點記不清現在已經過了多少年了,母親大人。”

蓬松的長發搭在後背,鶴見卯生盤腿坐在母親的墓前,長長的骨尾一下一下的輕輕敲在地上,他自言自語。

“不過,我應該活了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