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革命就是變天!

“……所謂的造反,就是以下犯上,或是窺伺神器、權位,想過一把皇帝癮或官癮,想要飽嘗權勢之甘甜。也可能是餓得急了眼,就想一口飽飯吃。

但無論是那種造反,都是破壞大於建設,劫掠重於生產,甚至有些造反之人只知道破壞和劫掠,毫無建設,也不管生產如何。所以這樣的造反往往會耗盡天下的元氣,反來反去,只留下凋敝一片的殘山剩水讓逐鹿得勝之人去慢慢收拾。有時候還會便宜了窺伺我中土繁華的胡虜蠻夷。

天啟、崇禎年的造反就是這樣,反來反去,闖、獻二賊都學不會建設,也不知道該如何領著大家搞生產。結果立不了根基,也穩不住江山,全都便宜了胡虜,連我華夏的衣冠都一起沒了。

而建州胡虜幹的事情其實也是造反,只不過他們比闖、獻二賊更能破壞,更能劫掠,更能殺人。把能破壞的都破壞了,能劫掠的都劫掠了,能殺的都殺盡了,這天下自然就能稍微安穩一些。

但我們的聖人三太孫,我們的三太子,我們的原儒現在要搞得就不是這種造反了。而是革命……所謂革,就是變,命就是天命。革命就變天命!而天命是什麽?是誰家當皇帝嗎?不是的!誰家當皇帝,就是誰家有天命,說得更確切一些,就是誰家在看管這天命。

而變天命,不是換一家去看管天命。而是要改變這個天命!”

刀疤榮侃侃而道,而且還頭頭是道。說的當然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道理,而是朱和墭交給他的道理。

不過他能記住那麽多的道理,還能用自己的語言說出來,說的還挺清楚,可見刀疤榮也有當學霸的資質——沒有人規定過學霸不能四肢發達、善於砍人的猛男吧?

刀疤儒繼續和大家講著道理,他突然提高嗓門,大聲發問:“諸位覺得,這個天命能變嗎?”

“能!”刀疤榮大吼一聲,自己給出了答案,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因為這天命就曾經變過一次!子曾經曰過的: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子又曰: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

從殷人遵神,到周人遵禮……就是一次變天命!因為神是殷人的天,而禮則是周人的天。天變了,天命自然就變了!而造成這次變天命的,就是武王革命!”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高聲發問道:“狀元公,難道我們如今要革的命就是‘禮’嗎?”

鳳鳴山發現提問的就是那個自稱來自蘇州府昆山縣的“生意人”。

這“生意人”年約六十,穿著一襲青布長衫,頭戴一頂灰色的風帽遮擋住了發辮,寶相莊嚴,目光炯炯……看著就不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啊!

邱榮也目光灼灼,怒視著提出問題的人,然後一字一頓地說:“我們要革的命,是被偽儒所竊取後,又不斷加以閹割和扭曲,以至於完全失去了精髓的禮!

我們就是要革了這種‘偽禮’,然後找回我們的‘真禮’!”

說著,他就從自己的腰帶上解下寶劍,高高舉起:“擁有‘真禮’的儒,是不可能敗給胡虜蠻夷,以至於兩亡天下,甚至失去了華夏的衣冠……面對先聖之像,你敢說自己是真儒嗎?”

這是要拔劍論道,斬人“講禮”了!

而“斬人之禮”,的確也是禮啊!

《周禮》本身就包括了用兵打仗的“禮”,而“君子六藝”之中,也包括“射”和“禦”這兩個“斬人之藝”。

當然了,“禮”和“藝”都是要在保留精髓的同時與時俱進的,可不能一兩千年一成不變。

比如周朝用兵的“禮”就不能照搬到如今,但是君子要學習兵略,要做好為國而戰的準備,卻是必須的。

而“六藝”中的“禦”和“射”,也是不斷進步的。六藝中的“禦”是駕馬車,因為當時打仗用兵車。現在可以改成騎馬或是別的什麽軍事技能,比如隊列訓練。

而“射”可以是射箭,也可以是開槍和投手榴彈。

當然了,磨嘴皮子和做八股文章如果可以退敵保國,也是可以的。不過看效果好像不太理想啊!

那年長的“生意人”可能原本打算和刀疤榮再好好辯一辯的,但是看見刀疤榮把“講理利器”舉了起來,馬上就覺得刀疤榮是有道理的。

他自己的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卻挽救不了天下之亡!

而廣東的這幫“斬人儒”大道理也許差了一些,但是卻把已經亡了的天下又搶回了那麽一點。讓他這個本來對天下之興已經絕望的老人,不遠萬裏的來了廣州。

試問天下還有比這個更真的理嗎?

於是他就沖刀疤榮一拱手道:“明之遺民,昆山顧炎武,聞大明恢復,萬裏來投,還望狀元公引薦於監國定王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