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傻子也以稀為貴啊!

圖海和薛章已經看完了收錄在《壬子科貢士詩詞合集》中的全部七十三篇詩詞。包括朱和墭的“獄中詩”和會試第一名到第七十二名所做的“應試詩詞”,而七十二名以後的貢士所做的詩詞,則未收入其中。

不過這七十三篇詩詞,已經足以讓圖海、薛章深深地為大清朝的前途命運感到擔憂了。

因為七十三篇詩詞全都是可以傳世的上品——當然是上品了,全都是名家之手,有譚嗣同的,有龔自珍的,有徐錫麟的,有秋瑾的,有魯迅的,有屈大均的,還有納蘭性德和弘一法師的。雖然不是每一篇都充滿殺伐之氣,但卻都是可以傳世的作品,幾乎每一篇都有可以往下傳的佳句。

可以寫出這種詩詞的人物,毫無疑問都有極佳的文學修養,幾乎不可能是小門小戶培養出來的……現在可不是文風興盛的太平之世,而這些可以參加廣州偽會試的讀書人,多半還是在明清交替的亂世中長成的。

在兵荒馬亂的亂世當中,還能接受良好文學教養的人,肯定非富即貴啊!

而這些偽會試得中的大才子,多半還是廣東人和福建人。這幾十個廣東、福建籍的大才子背後,必然是幾十家甚至上百家強宗大族!

想到這裏,圖海已經沒心思研究詩詞了,於是就揮揮手,想打發周培公和傅弘烈滾蛋。

周培公松了口氣,準備起身離開了。

可是傅弘烈傅傻子卻不肯離開,因為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報告。

“中,中堂,您再看看這個……”傅弘烈這時又摸出了幾本線裝的冊子,雙手高舉過頭。

圖海雖然沒什麽心情看書,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掃了一眼最上面一本書的封皮,眉頭就皺了起來:“大義?什麽大義啊?”

說著話,他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翻看書冊看了起來。

一看之下,圖海的老臉都鐵青了,一邊看還一邊還咬著牙低聲說著:“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邊上的薛章聽得奇怪,“中堂,您在說什麽呢?他們本來就是反賊啊!”

“哼!”圖海冷哼一聲,將草草翻看過一遍的《大義》順手遞給了薛章,“薛提學,你自己看吧……這偽朱三太子和偽朱三太孫不僅要造大清朝的反,還要造儒家的反!”

“造儒家的反?哦,是原儒……不看也罷!”薛章哪兒敢去接圖海手裏的書啊,趕緊把兩只爪子一縮。

他其實不用看朱和墭的書,也知道這家夥在搞什麽?他可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儒家這個大雜燴裏面有什麽,他還能不知道?

而且他還是個“亂世儒生”,幼時開蒙進學的時候,家鄉江南正好被大清天兵蹂躪,族中許多長輩死於國難,一些是被屠殺的,一些則是參加了抗清義軍成了忠烈。在他開始走上考試升級之路時,又遇上了“莊廷鑨明史案”、“哭廟案”、“奏銷案”和“通海案”等大案。有了這樣的經歷,他當然會對儒家大雜燴中的“斬人儒”那部分特別有興趣……甚至也曾夢想過自己能有持長劍、衛大道、除逆虜的一日。

但是隨著他科場得意,踏入仕途,成為狗官,懂得了皇恩浩蕩的道理……那些夢想終究化作了虛無。

不過看到那些東西,他也難免會產生共情,萬一真情流露,讓圖海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而且他是知道大清文字獄厲害的人,也知道該怎麽保護自己。想要免遭文字獄牽連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該看的不看,不該知道的不知道,不該過問的不過問,不該調查的不調查。

雖然康熙皇帝早就關照他去查明原儒了,但是他到了廣東以後卻根本不沾這個事兒。

不沾不錯啊!

圖海看見薛章這樣的表現,也只能是一聲嘆息了,也不能怪人家縮爪子,人家是漢人啊!可以有“明史案”就不能有“原儒案”?

他隨即又瞄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周培公,這貨看著也縮手縮腳的!看來不能指望他帶著“原儒案”的罪證去北京面呈給皇上了……到時候別半途嚇跑了,這就不好交代了。

最後圖海就把目光投在了傅弘烈身上,傅傻子嘛!當然是不知死的。

“傅弘烈,”圖海道,“你這次深入虎穴,查明敵情,居功至偉,本官要上奏朝廷,為你請功!”

“謝大將軍恩典!”傅弘烈是真不知死啊,當下叩謝了圖海,接著又報告了兩件讓圖海都有一種拔刀把他砍了的大事。

“大將軍,草民這次還查明兩樁大事!”傅弘烈道,“平南敬王和俺答公原來都沒有死!其中平南敬王還當了階下囚,俺答公更領著數千忠心耿耿的將士替朝廷守在新會……那偽朱三太孫曾當眾放言,待偽科舉結束,就發兵攻打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