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真是太陰險了,太不講武德了!

一船當先沖在最前面的是朱和墭的愛將、愛徒兼小迷弟的蘇占山。

名字叫占山,但他家卻是世代海賊,只是從他爹蘇勇開始棄船上山當起了山賊。不過祖傳的操船手藝並沒有丟,畢竟大南山就在海邊上,而且天王朱有時候還要去惠州府的海豐縣做買賣,去惠州的陸路被清兵封鎖著不容易走,所以通常就走海路。所以大南山上的蘇家人都能劃船、操船。

不過蘇占山現在既沒有掌舵,也沒有操槳,而是在擺弄一門擲錘炮——就是那種可以用來發射超口徑糖藥彈的小號青銅臼炮。

這門臼炮被擺在一條快哨船的船頭,臼炮前面還擺了一張厚木盾,和幾名少年炮兵一起給這門臼炮填好了彈藥之後,蘇占山就戴上一頂葡萄牙人的鐵皮頭盔,從木盾後面探出腦袋開始觀察黃埔村碼頭上的情況。

面對著黃埔島的黃埔村碼頭上似乎壘起了一道胸墻,看著挺高的,但是墻後面卻沒有一點兒動靜。沒有五彩繽紛的軍旗,也沒有兵器或是人的腦袋露出來,只是靜悄悄的,仿佛什麽都沒有,但是戰場感覺非常靈敏的蘇占山還是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在距離碼頭比較遠的一片房舍之間,樹立著一面很大的綠底大旗,大旗上用紅線刺著一個鬥大的“曾”字。

蘇占山知道,這是平南王尚可喜麾下第一狠將,廣東第二狠人,殺人如麻的綠營虎門協副將曾起昭的將旗。

這個曾起昭可以被尚可喜委以把守虎門口的重任,光靠屠殺人民的本事可不夠,這家夥還是很有兩下子的。雖然他是步兵出身,一刀一槍搏來的富貴,但是他上到高位後卻無師自通一般成了個火器高手,特別善用火炮。

他善用的火炮不是那種死沉的紅衣大炮,而是明朝留下來的將軍炮,最喜歡用幾百斤重的將軍炮,挪動起來方便,威力也還過得去。價錢便宜量又足……光是歷年戰爭中繳獲的炮都能用好久,所以打完就扔也不心疼。

而他用炮用得最厲害的地方,是善於用大炮打埋伏。他的大炮不會擺出來給人看,都是藏起來的,或是藏在樹林子裏,或是藏在房子裏,或是紮個籬笆遮擋起來。

另外,他不大會用大炮轟城頭,也不會用大炮轟炮——沒那手藝。擺在沙角、大角炮台上的紅衣炮都交給手下去管,他自己是管不了的。他的拿手好戲是以炮轟人!

就是把將軍炮填上鐵砂藏好,等敵人上來的時候冷不丁轟一家夥,轟完之後步兵馬上沖上去砍人!

如果沒有大炮的話,他也會組織一批鳥槍兵和幾門虎蹲炮,用同樣的辦法去陰人。

總之,這就是個多年實戰中歷練出來的老陰逼,打仗的手段算不上正規,但是非常毒辣。

他手底下還有一批四五十歲的老兵,都是跟著他許多年的老陰險,年紀雖大,但是陰人的經驗非常豐富——這些人可都是從高強度的明末清初戰爭的第一線拼出來的!

現在這群老爺子兵就伏在那道高高的胸墻後面,氣定神閑,一聲都不坑。

實際上那道“胸墻”是半真半假的。一部分是真用泥土壘起來的,外層用竹籬笆攏住。還有一部分則只有籬笆,沒有泥土。

其中泥土壘著的胸墻後面藏人,只有籬笆的“高仿胸墻”後面藏炮。

只等明軍登陸,假胸墻的籬笆就會被推倒,後面的將軍炮就會噴出鐵砂!

將軍炮噴完鐵砂,躲在真墻後面的老兵就上去砍人!

就這套戰術,如果鴉片戰爭中的英吉利龍蝦兵遇上,多半也討不了便宜,就算能贏,傷亡肯定也輕不了。

不過今兒他們遇上的,也不是陣而後戰的對手,同樣是一夥不講武德的小陰險。

這可真是“老陰”對“小陰”,就看誰能把誰給“陰”趴下了。

“老陰險”曾起昭這個時候也趴在一座早就荒廢了的老房子的屋頂上,舉著千裏鏡向著江面上張望。

遠處黃埔島上的山峰上已經插上了一面紅色的大旗,旗上刺了字,具體是什麽曾起昭也看不清,也沒什麽興趣,他只需要知道黃埔島已經被敵人占領就行了——因為尚之信的兵力不足,所以那座島上沒有設防,所以隨便占領。

曾起昭又把注意力轉到了那些正呼哧呼哧的在劃槳的小船上,三四十條船,船上大約有一千余人,數量和自己手下的人數差不多……而且那些船也沒多大,應該裝不上大炮。只要等他們登岸的時候用將軍炮噴一波鐵砂,再趁亂砍一陣,應該就能贏了。

想到這裏,曾起昭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緒,於是就回頭對跟著自己的親兵道:“再去給前邊的弟兄傳下令,告訴他們,逆賊不登岸不許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