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殼

盒子沉甸甸的,余宴川知道裏面還有其他東西,但現在這個情況不太適合他當眾打開,只好先放回手提袋裏。

“走吧。”他說著,視線略有些飄忽地掃了一眼譚栩,“你有住處嗎?”

譚栩用極其無語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余宴川閉上嘴。

其實見面並不尷尬,但見了面還打馬虎眼裝傻最尷尬,譚栩是特意飛過來找他的,能有什麽住處。

機場裏人流如織,他們穿梭其中,順著指示標的路徑下樓去坐地鐵。

因為家裏一直試圖培養出一個“譚鳴第二”,譚栩的外語在目的性極強的教育下成績不錯,但他才剛剛落地幾分鐘不到,語言系統無法立刻切換過來,看著滿眼的外文仍舊有些別扭。

余宴川走在前面,既不扭頭看他也不伸手拉他,他估計就算自己被人拐跑了余宴川都不知道。

他們站在站台上等待,期間兩個人各自沉默地看著黑漆漆的地鐵隧道。

他並不想先開口,主要是無話可說,畢竟他想說的都不適合在外面說。

地鐵卷著一陣風呼嘯著進站,隨著報站聲響起,地鐵門緩緩滑開,進進出出的行人都帶著沉重的行李箱,難免會有擁擠。

譚栩眼睜睜看著余宴川獨自一人瀟灑上車,他卻還被一個帶著三個行李袋準備上車的人卡在門口。

對方張嘴說了一串沒聽懂的句子,譚栩壓根沒仔細聽,怒視著余宴川的背影。

余宴川被地鐵冷風一吹才靈魂歸位,終於想起來扭頭看看他的好學弟,就見到譚栩被他氣得不輕,冷著臉看他。

“你……”他只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再說些什麽,走過去把擠不上車的譚栩拽上來,兩個人一同靠在車廂角落裏。

余宴川都快要被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急出汗了,他就連當年收到余長羽在寫字樓大屏上循環滾動“小川生日快樂”都沒這麽尷尬。

列車開動,推背感讓車廂裏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後撤了半步,余宴川直接把譚栩逼得牢牢靠在角落裏,再靠近半步就可以表演一個當眾熱吻。

余宴川覺得他再不說些話就要死過去了:“你……準備在這邊呆幾天?”

“一周。”譚栩不躲不閃,直直看著他。

“就一周啊,什麽時候來不是來,非要趕在夏令營的時候來。”余宴川嘆了口氣,“你爸媽那個脾氣怎麽沒把你鎖屋裏?”

“我故意的。”譚栩歪了歪頭,“反正我參營了以後也未必去考,把offer留給其他人不好嗎?”

挺好的,很偉大。

余宴川不知如何接話,在心裏點評道。

住處在市郊地帶,地鐵開不到那一段,坐過幾站之後還要倒輕軌,好在輕軌上的人並不多,能混到兩個座位。

坐下後譚栩專心看著窗戶外的景色,余宴川捏了捏鼻梁,得空歇一口氣。

“你一直住在這裏嗎?”譚栩忽然問道。

余宴川放空地看向前方:“是。”

譚栩點了點頭,輕軌駛出了幾站地後,他語出驚人:“我爸媽不知道我來了。”

怎麽還出現了私奔的戲碼,余宴川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問:“譚鳴知道嗎?”

“知道。”譚栩說。

余宴川松了口氣:“那沒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譚鳴這個關系很差的哥產生信賴感,但他起碼能夠確定,日後不會出現譚栩被施壓回國的狗血情節了。

但譚栩卻對余宴川的反應感到很意外。

他說這話只是為了讓余宴川減輕一些心理壓力。在地鐵上是余宴川先提到的“你爸媽那個脾氣”,譚栩以為是他的嚴父嚴母給余宴川造成了“拐跑他們乖兒子”的負擔。

但余宴川的關注點顯然與他不同,是在擔心他面對爸媽會難辦或者怕他被爸媽逼回去。

譚栩自認成熟的做法沒能得到理解,他這才發現余宴川這一想法的根源是在把他當孩子來看待。

還是那種叛逆期會被父母教訓的羽翼未豐的孩子。

譚栩第一次這樣直白地面對他們的年齡差,明明只差了兩歲,他蹦一級、余宴川再留一級,他們都能做同班同學。

思來想去,也許是因為他還沒有大學畢業,而余宴川已經走入社會。

這種感覺確實微妙,譚栩剛上大一的時候偶爾看到低一屆高三同學,也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好像比他們大了很多很多一樣。

這並不是最讓譚栩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他居然到現在才意識到他們之間存在這樣一個認知差異。

就好像他倆不太熟一樣,仍然還是一對搭夥過日子的炮友。

譚栩非常不痛快。

輕軌站在十字路口旁,步行幾分鐘就到了住宅區,余宴川住的這套小別墅從外面看上去有些潦草,花園還沒有好好收拾,雜草叢生。

上午的陽光不算多耀眼,但走了幾分鐘的路依舊讓人氣喘籲籲,余宴川進門後先打開了空調,他路過那個裝著塑料花的花瓶時,狀似無意地將它往窗簾後的暗處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