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宴會(第2/2頁)
他沒有看見譚栩,整個外廳都是譚鳴的社交天下,畢竟這一屋的公子哥大小姐再多,他也是東道主,理當挨個打招呼。
何明天坐在他對面。
“李家那位不是說上次出席個剪彩儀式,跟一個美女看對眼,當天就談上了戀愛。”余宴川對他說,“你不去轉轉?”
“不去。”何明天松了松領帶,“沒勁。”
余宴川笑著垂眼看向窗外。
何明天平時看著吊兒郎當沒什麽正經,其實心眼也不比這一屋裏的哪位少。
他總說這幫人看不上他,其實該是他看不上那群人。
余宴川能跟他玩到一起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兩個在某些方面都同樣心高氣傲。
比如他死賴著不出國就是想把花店弄出個名堂……
“怎麽在這裏坐著?”
譚鳴終於想起來這邊還晾著兩個人了。
余宴川轉頭掃了他一眼,和上次從家門貓眼裏看到的樣子一樣,這次戴了個金絲邊眼鏡,看上去虛偽之上又添虛偽。
“譚先生。”何明天對他舉了舉杯。
譚鳴和他簡單攀談幾句,目光又落回余宴川身上。
余宴川懶得和他裝客氣,幹脆了當地問:“譚栩不來嗎?”
譚鳴低頭看著腕表,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快了,應該到了。”
“哦。”余宴川本來想說“那你讓他到了來找我”,但左右想想也沒必要在這種場合節外生枝,讓譚鳴誤會了他像個砸場子的。
“兩位慢用。”譚鳴從容地推了推眼鏡,轉身離開時連一陣風都沒帶起來。
何明天盯著他的背影,半晌才說:“真累啊。”
慈善大會開始,裏廳響起音樂,燈光閃爍,依稀能聽到主持人在歡迎什麽人上台,余宴川始終沒有進去,他把喝空的酒杯放在服務員手中的托盤上,推開天台的門。
沒有帶打火機,余宴川咬著煙靠在圍欄邊,從二樓向遠處眺望。
夏夜晚風都是熱騰騰的,暖風吹在臉邊很輕柔,余宴川下意識摸了摸額頭,才意識到今天的發型無需他再把紮到眼睛的劉海別到耳後。
習慣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纏住一個人,偶爾會讓感官失靈,比如在風裏錯覺頭發被吹起、誤以為眉間發癢。
身後的天台門被人拉開,余宴川發現聽覺也能自覺習慣一個人的腳步聲,哪怕那人換了一雙皮鞋、步伐更穩重些,他也能意識到來人是譚栩。
譚栩沒有問怎麽沒進去,站在他的旁邊,兩手撐著圍欄向下看,半個身子都探出去。
余宴川側過頭看他,譚栩的臉上又是那副睥睨一切的表情,耷拉著眼皮,眼眸裏倒映著天台外的燈火輝煌。
誰都沒有說話,不遠處的公路傳來斷斷續續的鳴笛聲,裹在風裏送過來。
屋裏的音樂聲被玻璃門削弱失真,一片朦朧像接觸不良的耳機,譚栩手揣在兜裏,轉頭迎上余宴川的目光。
他順著余宴川的鼻梁一路看下去,最終停在那根沒有點燃的煙上。
譚栩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個打火機,輕輕按動後竄出一小團跳動的火苗,連帶著火苗周身的景象一同模糊晃動。
譚栩靠近幾步縮小到一個曖昧的距離,低下頭,左手攏在一旁,點燃了余宴川嘴裏含的煙。
亮紅色的火光從煙尾燎起,夜風穿梭在他們之間,譚栩把打火機收回口袋裏,轉身背靠著欄杆。
余宴川慢悠悠地抽完這根煙,又沒有地方撣煙灰,只好夾在指間。
“來這麽晚?”他問。
譚栩不耐煩地扯了扯衣領:“懶得跟他爭主場,來晚點清靜。”
他們沉默地站了一會兒,譚栩說:“走嗎?”
“我得等結束。”余宴川嘆了口氣,“提前走也太不給我爸面子了。”
“那去樓上坐著,大廳裏太鬧。”譚栩皺著眉解了一粒扣子。
樓上有單獨的VIP會客廳,有空調沒熟人,是個不錯的地方。
余宴川跟著他走了幾步:“我能叫上何明天嗎?”
把人扔在底下實在是不厚道。
這話出口有些怪異,明明譚栩別無他意,他也只是單純的禮貌發問,但就是聽著很奇怪。
譚栩推開天台門的手停頓幾秒:“……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