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周三, 排球排練之後。

儲物櫃的門被合上,友枝拿紙巾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喝了口礦泉水, 隨後漫不經心靠在櫃門上。

窗外的夕陽如火,教室裏的值日學生們正在搞教室衛生,把座椅一一搬出來,放在走廊裏排成一排,地板被拖的亮亮的。

高秋佳上完洗手間回來,問:“枝枝,一會我們去買冰棍嗎?”

她點了點頭。

看著教室裏空著的那個座位,她忽然想到祁凜已經好多天都沒來上課了。

那次畫展回來之後,他們就沒見過。

所以到底在做什麽……

她想著,輕輕撓了撓臉頰。

去後門買冰棍回來的時候,走過露天籃球場,友枝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穿著白色的籃球服,黑發純粹,兩條手臂修長而有力, 少年高高躍起投籃,隨後接過籃球在地上拍打幾下, 掀起衣擺擦汗, 膚色白皙,一雙丹鳳眼裏漫不經心的, 吸引了過路不少女孩子們的熾熱目光。

於是她放慢了腳步,咬著牛乳冰棍,慢悠悠地走著, 眼底瞥見他從籃球場下來, 朝教學樓這邊走來。

在對方走近之後, 她剛要開口,沒想到少年單手抱著球,直接淡漠地與她擦肩而過,就連眼神都沒分過來一個。

友枝目瞪口呆看著他逐漸走遠,一時覺得匪夷所思。

“我靠,這人真飄了是吧?”

她不由得皺眉。

“你們又怎麽了?”圍觀群眾高秋佳表示難以理解,聳了聳肩,“我說,祁凜這人好愛吃醋哦。”

友枝:?

他吃哪門子醋?

她真的不懂。

“妹妹,”沈歸京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面前,目光不知為何,透露著一點微末的無奈,“阿凜那天去了畫展,你知道嗎。”

她聽了點點頭,“我看見了。”

“然後我下台一找他就不見了。”她說著,不滿地憋嘴。

沈歸京摸摸下巴:

“他一回來就氣壓賊低,是發生什麽了?”

友枝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

這麽滿頭問號地走回教室裏。

之前的小測成績已經出來了。

友枝發現祁凜的語文成績有了提升,至少不是滿篇的紅叉叉了。

她的補習應該是有用的,也或許是他之前根本就沒有認真地學,才會考那麽點分數。

有些欣慰,同時感到憂愁。

現在這孩子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又開始別扭起來。

嘖,難搞。

……而且上一次就是她先找他說話,這次怎麽也得他來吧。

他可是男孩子欸!

她這麽想著。

於是就沒有再去主動說話。

又這麽過了一星期。

那少年卻表現得越來越放肆。

他頻頻遲到早退,甚至最後不來上課,一度不見人影。

偶爾回來,趴在桌上,倒頭就睡。

他到底是出去幹什麽了?

友枝心裏的好奇感愈發加重,對他又有些不顧前途的行為感到生氣。

趁著那個人回學校取東西,友枝偷偷跟在他身後,保持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沒想到,她最後跟著祁凜去了鎮子邊的稻田。

祁凜提著書包,走在前面,大風把他身上白色的校服衣擺吹得獵獵而動,火金色的夕陽,幾乎與金黃的稻田連成了一片。

友枝跟著,一邊新奇地打量著四周的景色。

她之前也來過這裏,但是那也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已經快要入冬,水稻田裏是金黃一片,稻草蓬松而幹枯,帶著隱約殘存的米香味,不遠處是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微風拂過,清躍蕭森。

水稻田的泥道邊上,有條黃狗忽然汪汪叫著跑來,搖著尾巴,跟在少年身後。

他低下身子,摸了摸它的頭,繼續往前走。

友枝看了一會,然後跟了上去。

跟著他走過稻田,來到寬闊的河邊,她站在樹影之後,而少年坐在岸堤的台階上,眺望著河面。

這麽待了一會。

忽然祁凜拿起一塊石頭扔出去,接連蕩出十幾個水漂。

大黃狗搖著尾巴過來,坐在少年的身側。

一人一狗就這麽坐在岸堤上,意外和諧。

友枝忍不住勾唇,隨後極目眺望,看到水面上有一條破漁船,船上的老翁撐著木船槳,慢慢悠悠地從水面上劃過。

老翁唱著一首悠長的歌。

“水迢迢嘞——馮虛禦風——”

她又看向了祁凜。

他似乎很疲憊也很厭倦,閉上眼睛,微仰著下巴,把手撐在兩側。

河風把少年漆黑的碎發吹動,白色的衣擺向後。

也吹起她鬢角的長發。

友枝扶著樹幹,粗糙的觸感滑過指腹,她卻兀自看著不遠處的祁凜。

見他白皙的膚色染上金色的霞光,就那麽靜靜地待了好久好久,一動不動。

她見狀,眼睫輕動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