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一覺睡了很久,窗外的夕陽落下的時候,友枝醒過來了,揉揉眼睛,金色的霞光映照著身體,暖洋洋的。

高秋佳急匆匆從外面跑過來,收拾起地上放的的書包和課本:“哎呀,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放學了枝枝,我們快回家吧。”

她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擡眸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頓時有些訝異:“已經這個點了嗎……”

“對了,你的書看完了嗎?”

友枝搖頭,抵了抵額頭,目光仍有些困倦:“唔,沒有……”

“啊,都這麽久了還沒看完?那要不要先借回去?”

漫畫書……她走去書架旁,抽出那本之前看過的《電鋸人》,不經意地翻開,發現之前那個黑色書簽被換了一張頁數夾著。

友枝見狀,頓時驚訝地睜了睜眼眸。

怎麽回事?

……剛才,難道有人來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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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路口。

車流不息,人群喧鬧。

祁凜單手提包拎在肩上,姿態隨意地站在一家新華書店的門口。

少年身材高挑,容貌出眾,正低頭拿著手機看著,頭戴式銀色耳機壓著一頭黑壓壓的短發,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淡漠垂著,似乎正在等人。

路過或者進出書店裏買書的女學生們,三三兩兩地站在旁邊路燈下,時不時偷偷瞄過去,或者裝作不經意地打量他。

他渾然不覺,只兀自看著手機屏幕,眉頭時而微擰,像是看到了什麽棘手的東西。

“你母親的病情目前不太穩定,你去看望她時盡量不要讓她發現。”——心理醫師林為

“阿凜,你什麽時候過來看看夫人?她這些天一直念叨你咧。”——蔡嬸

他閉了閉眼,關掉手機,把身體靠在墻壁上。

把音樂聲開到最大,直到耳膜都開始不適,心情煩悶,祁凜努力壓抑著。

收緊捏在衣兜裏的拳頭,他重重呼吸了一口。

狗屎。

人生就他媽是狗屎。

沈歸京此時忽然推門出來,喚他一聲:“阿凜,走了。”

祁凜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開口:“太慢了。”他單手摘掉頭戴耳機,直起身子。

“你還有臉說,下午老子等你那麽久。”沈歸京拿海報拍了一下他後肩,“去圖書館看個破漫畫要花那麽長時間。”

他懶散地把卷筒海報丟進背包裏,系上拉鏈,然後慢條斯理地:“因為我在觀察一個生物。”

沈歸京一時納罕:“哦?圖書館又進貓了?”之前因為天氣熱,圖書館裏又開空調,經常有流浪貓偷偷跑進去納涼。

祁凜擡眸想了一想,想起之前被少女指節輕輕拽住的那段衣角。

像小貓爪子,還嚶嚶唧唧的。

於是他輕微勾了勾唇:“嗯,是挺會撓人。”還是個撒嬌成精。

對他總是兇巴巴地怒瞪,對高秋佳反倒這麽軟萌。

他指節勾起,拎了拎書包,垂下眼睫看著地面,驀然微鼓起單邊嘴巴,輕輕嘁了一聲,“不公平。”

偷看的女孩子們被少年的這種反應萌到,驚喜地發出一點小小的聲音。他擡眸淡漠地看了過去,她們連忙又移開視線。

祁凜一片茫然。

啥啊。

指節忽然一痛,拿起一看,見指腹上有道小口子,正輕微滲血。

不太疼,卻覺得酸癢難受。

他蹙了蹙眉,擡眸看見旁邊有家711,擡腳就要進去。

“去哪?”沈歸京問。

“買創可貼。”他推門走進去,視線掃過兩邊的食物貨架,拿了一個漢堡,隨後落在旁邊那排阿華田蛋糕卷上。

“阿華田蛋糕卷真的yyds!”他昨天還聽那丫頭,這麽信誓旦旦地跟同伴說過。

總是一臉幸福地吃東西,好像很香一樣,被奪走時就氣咻咻的,恨不得給他來一腳。

祁凜挑了挑眉,隨手拿起一袋蛋糕卷,轉身去結賬。

“呀,居然吃這麽少女心的東西?”沈歸京見了笑他。

他不理,拆開袋子咬了一口,慢慢嚼著,一股濃郁的可可味融化在口腔裏。

認認真真吃完,他扭開瓶蓋,喝了口水。

——確實不甜,挺好吃。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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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畫室裏,友枝在畫畫。

顏料瓶又空了,耗損很快,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忽然聽到隱約的鋼琴聲,站起身走到窗前,打開,辨別著。

又是從那棟陰森華麗的別墅裏面傳來的。

g小調,是《夢中的婚禮》

悠揚,華美,柔緩。

她忍不住猜想,能彈出這樣優美旋律聲的女人,真的……會是個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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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之後的這幾天裏,友枝過的算是安安生生,沒發生過什麽事情。

她卻總覺得有什麽事情還未解決,總放不下心,寫東西頻頻錯字,心神不寧。

直到第二天中午,出事了。

下午的數學課上,講台上的老師唾沫星子和粉筆末一起翻飛,教室後排,友枝握著筆杆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