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學習的是你

幽州。

猙獰的飛蝠掠過幽州上空,妖族鐵騎從幽州街道上飛馳而過,沉重的鐵甲反射著日光,他們可怖畸異的面容讓百姓膽寒,人們紛紛關門閉戶,透過窗戶紙,心驚膽戰地眺望他們傀儡馬後飛揚的塵土。

燕瑾瑜站在燕氏大宅寬寬的屋檐下,眼見一只飛蝠從上空飛過,毛絨絨的膜翼擦過燕家高聳的檐角。燕瑾瑜的眉間壓著陰雲,臉色鐵青,相當難看。他的侍姬張無瑕從花廳款款走上前,輕輕撫他的胸脯,道:“郎君,莫再生氣了,當心氣壞了自個兒。喝杯茶,順順氣兒。”

“這群無恥的妖邪,”燕瑾瑜憤憤不平,“他們要進軍人間,我同他們裏應外合。他們要借道,我也順他們的心意。若非我為他們經營,他們豈能如此順利占據邊都?可現在呢?往日訂下盟約讓我做北境牧,至今只字未提!我看他們根本就是想賴賬!”

燕瑾瑜心中不安,之前他進邊都向澹台凈進貢,誰知大朝議之日妖族突然降臨。雖然他與妖族早有盟約,然而當他看見妖族在邊都大肆屠殺,仍不免膽戰心驚。他連夜開法門離開邊都,從前總與他碰頭的神荼老祖也不知蹤影。現在他才知道,這群妖怪就是群嗜血的瘋子,他把災難引入了人間。

最近幾日妖族鐵騎從幽州借道,街面上常常出現開膛破腹的落單百姓,天空中有飛蝠盤旋,有時竟掉下一顆血淋淋的頭顱,砸在人家的屋檐上。他下了死力封鎖消息,頒布宵禁令。百姓們不是傻子,原本人來人往的幽州街市,如今白日也空空蕩蕩。

之前羅浮王還傳訊來要他進邊都,嘴上說是會見盟友,實際上不知打什麽主意。他心中惴惴不安,那等妖邪盤踞之地,他進了裏頭焉有命回來?他們要攻打黑街,應當想不起這茬了,他寄希望於羅浮王把這事兒忘記。

張無瑕撫著他的胸脯,給他順氣。他的臉色剛剛和緩了些許,寂靜的屋內忽然傳來一聲輕嗤。他猛地扭頭,寶座上坐著一個女人,妝容精致,發髻高梳。是她發出了嘲諷的嗤笑,嘴角還殘留著笑紋。

那是他的娘子,周小粟。

他們成婚已經五年,周小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嬌俏可愛的少女。他越看她心中越是厭惡,他本就討厭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女,出身高貴,便以為自己是雲端上的人兒,誰都要捧著她。更何況周小粟五年無所出,世家女又如何?下不出蛋的母雞,他要來何用?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問:“你笑什麽?”

周小粟擡眉看了他一眼,挑釁似的笑道:“我笑昨兒在街上見到一條看門狗,老了,無用了,被主子鎖在籠子裏,主子在那兒磨刀它在那兒亂吠,好像在怪它主子不念它的功勞,竟要烹了它來吃。看,這狗多蠢,一條狗而已,難道還想著它的主子把它當人看,給它養老送終?你說呢?”

燕瑾瑜臉色鐵青,一巴掌扇過去,周小粟白皙的臉上迅速浮起五個通紅的手指印。

張無瑕在一旁幸災樂禍,掩著唇道:“姐姐,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跟郎君鬧。您就不能懂點兒事理麽,好歹是咱們燕家主母,傳出去沒的讓人恥笑。”

“恥笑?”周小粟捂著臉,淚水從眼畔滴落,“嫁給燕瑾瑜,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笑話。燕瑾瑜,我當初是豬油蒙了心,不聽我師哥的勸,鐵了心跟你。”

她回想起當年,那時師哥被關進仙人洞,燕瑾瑜親自來渝州拜見,告訴她是師哥斷了他的腿,棒打鴛鴦拆散他們。她年少無知,聽信了燕瑾瑜的一面之詞,沒告訴師姐,也沒告訴師哥,一意孤行嫁入幽州。誰知進門不到兩年,燕瑾瑜打了她三回,她被囚在府中不見天日,叫苦無門。

成親之時,她的請柬遞給四十八州所有勛貴,獨獨沒有給她師哥師姐。她同他們斷了義,也把自己送進了火坑。現在師哥已然病故,師姐成了妖怪出賣了人間,沒有人會來救她了。

她哽咽著說:“剛嫁進來的時候,我師哥寫信說你是冒牌貨,我還不信,現在想來,我師哥說的才是真話!”

燕瑾瑜掐住她的脖子,她沒法兒呼吸,使勁兒摳著他的手。燕瑾瑜冷笑道:“冒牌貨?那又如何,我這等泥巴裏爬出來的賤民,還不是娶了你這個高貴的世家女?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往日敬你家三分,如今羅浮王占領邊都,人間戰火四起,你家和幽州相隔十萬八千裏,我不必再怕什麽。等我膩了你,把你賣到莊子去,給那些臟臭窮漢生孩子,到時候你可別求我。”

周小粟死死瞪著他,手指顫抖。

“對了,”燕瑾瑜笑容變得陰森,“你不是總念著你那師哥麽?告訴你吧,他沒死,還好好的活著。你是不是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