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誰奪了他元陽

無間獄大門口,夏靖正站在牌匾底下,兩手插袖,不停跺腳取暖。大冷天兒,冷風直往領口鉆,蘇如晦凍得打噴嚏,忙不叠地穿上缺骻袍。夏靖瞧他倆出來,對著蘇如晦笑眯眯道:“賢侄,跟我走吧。”

蘇如晦一瞅這人就明白了,是了,夏靖讓蘇垢領他們去的冰窖,誘導蘇垢的人不就是夏靖麽?夏靖背後鐵定還有人,這會兒就是要去見他。蘇如晦心下已經有了計較,大致猜得出是哪位高人。此去兇多吉少,他嘆了口氣,回頭看桑持玉。

桑持玉拽住他的衣袖,肅著冷冰冰的面龐道:“我同你一起。”

身處敵營,要逃也沒地兒逃,還不如共進退。蘇如晦也掛上一副假模假樣的笑臉,對夏靖道:“勞世叔帶路。”

飛雪寒冬,靜謐的宮城被白雪掩埋,戍守的軍士猶如沉默的木偶按刀立在雪中。他們走過長長的雪地天街,一步步邁上重重上疊看不見盡頭的漢白玉石階,來到宏偉的北辰殿前。除了他們,還有不少等待召見的官員立在階上。官員們三兩成群,瞧見他們的到來,都絮絮低語了起來,殿前小火煮起了鍋似的,咕嘟嘟響。五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覲見大掌宗,蘇如晦和桑持玉兩個人穿著低階武官的衣袍,在裏面格格不入。

好在蘇如晦臉皮厚,而桑持玉壓根不在乎。蘇如晦仰頭望向黑沉沉的北辰殿,心中惆悵。他就知道夏靖背後的人是澹台凈,那家夥果真是個老怪物,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蘇如晦蘇醒還沒幾天,這就暴露了。話說回來,他真的不想見他這個阿舅。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阿舅。

夏靖躬身道:“賢侄稍候片刻,我進去通傳一聲。”

蘇如晦目送他進去,蹲在雪地裏耷眉臊眼等著通傳。過了一會兒,一個人瘸著腿走過來,停在蘇如晦面前。這是一雙黑皮靴,繡著金線,十分華貴。蘇如晦順著兩條腿往上看,先入眼的是黑地金繡祥雲長袍,接著是一張陌生的男人臉,俊美,但無端有幾分陰冷味道。腦袋上頂著峨冠,金絲帶一絲不苟系在白皙的頷下。

“江卻邪?”他問。

蘇如晦往後看,許多官員對他指指點點。看來他們還不知道他是蘇如晦,要不然早提刀上來砍他了。

蘇如晦站起來,笑道:“這位大哥您是?”

“莫要胡亂攀親戚,我並非你大哥。”男人哼了聲,“吾乃幽州世子,燕瑾瑜。”

【燕瑾瑜,周小粟的丈夫,最討厭的人是宿主你和桑持玉,常常說你倆是狗男男。世人皆認為宿主和桑持玉乃宿敵,仇深似海,只有燕瑾瑜不依不撓地認為你倆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原來是這貨,差點兒沒認出來。世界真小,蘇如晦沒想到在這兒見到這混球。

他挺看不上這人的,勸了周小粟好多回,不要被男人皮相迷了眼。且看他蘇如晦,生得何其俊朗不凡,奈何天下數他最混蛋。更何況這廝和蘇如晦與桑持玉有血海深仇,他的左腿就是蘇如晦弄瘸的。然而周小粟一意孤行,當年她成親,他已身陷秘宗囹圄,無緣趕赴幽州觀禮,托人送了個機關指環過去,不知道周小粟有沒有收到。

“江卻邪,你為何會在此處?”燕瑾瑜眯著眼看他,滿臉鄙夷,“桑持玉叛逃秘宗便不說了,你還成了他的下堂妻。身為男兒,下嫁他人,本就該自盡以全體面。成了下堂妻,還敢拋頭露臉?就算不自裁,你此時也應該羞於見人,閉門不出,誦經自省。還是說你乃妾室之子,疏於家教,你母親沒教過你這些?”

蘇如晦聽笑了,道:“不知世子來北辰殿有何要事?”

燕瑾瑜整了整袖子,慢聲道:“吾初封世子,按世家禮,等候大掌宗召見賜印。”

蘇如晦哦了聲,“我來遛彎的。”

“遛彎?”燕瑾瑜斥道,“秘宗重地,怎容你這等閑人?”

蘇如晦瞥見他手上的指環,這指環瞧著普普通通,蘇如晦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不就是他親手做的那枚機關指環麽?他努了努嘴,道:“世子這指環瞧著挺別致的。”

燕瑾瑜露出得意的神色,負手道:“你這庶子倒有幾分眼光。當年我同蘇如晦比武,三招將他打敗,他跪於我劍下求饒,將這戒指作為冒犯的賠禮相送。我本想了了他性命,只因見這戒指有點意思,便饒了他。早知他後來會為禍天下,我當初就該將他斬於劍下。”

蘇如晦哭笑不得,須臾後又替周小粟感到難過,她這是嫁了個什麽玩意兒啊?

“神勇無雙、神勇無雙。”蘇如晦連連贊嘆,“別說蘇如晦,我也自愧不如啊。”

後頭的桑持玉默默看了蘇如晦一眼,什麽都沒說。

燕瑾瑜輕蔑地笑道:“你再多學幾年吧,秘宗重地不容閑人放肆,你還不速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