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六月裏, 安宜縣多了一家極不起眼的小胭脂鋪。

而繡莊和織染坊的生意,因著柳晏清的加入,讓柳漁輕松許多, 除了和布料成衣有關的事情,其他事務基本都不需要柳漁再操心。

從開繡莊起,柳漁頭一回清閑了下來。

柳漁能閑下來,陸承驍卻一如既往的忙碌,甚至比之從前要更忙了起來。

關於揚州,關於那個夢,似乎都如陸承驍所預期的那般, 漸漸在柳漁記憶中褪色,退出他們的世界,然而揚州之行那種護不住妻子的危機感, 卻始終不曾從陸承驍心頭退去,他更迫切的想要變得強大起來。

一個陸承驍,加一個柳晏平,兩個野心家湊到了一處, 安生是一定安生不了的,此前在各縣撒出去的找鋪子的網, 偶爾有消息遞來,柳晏清去看過, 不是每一個都合適, 但遲遲早早會陸續尋到合適的,要開分號, 不管是鋪子、貨源還是人手, 這都得要銀錢。

買的莊子夠大, 織染坊的規模卻還遠遠不夠, 想把布的產量提上去,把織染坊規模提上去,織機、人手,生絲、皮棉和苧麻等各種原材料,這也得要銀錢。

且袁州這一帶,誰都知道盛產夏布,苧麻也是各家織染坊要搶著收購的東西,怎麽提起自己的競爭力來,這也得琢磨。

柳家兄弟三個,加一個陸承驍,閑來湊到一處說起這事,最後湊出一個在各鎮開貨棧的主意來,一則行商能順便把各地特產低價收購帶回,再以零售價售出,二則各鎮都有貨棧的話,能極大的方便了從百姓手中收苧麻和皮棉這些東西。

藍圖畫得夠大,錢財卻不足以支撐他們將這些設想運轉起來,想把事業發展得快一些,僅是往兩浙販布顯然已經滿足不了。柳晏平和陸承驍,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葛安曾提過的泉州海商這一條路子。

不直接把商品弄出海,只是作一個供應商的話,風險是可以規避的,難就難在怎麽成為供應商。

陸承驍和柳晏平都動了心思。

兩個都是膽子大的,六月末要走一趟兩浙,在那之前,索性就去了一趟盛產瓷器的浮梁,在當地呆了七八天,弄了三百多兩的瓷器裝船,海商的路子走不通,就直接在當地尋機會出脫了便是。

仰山村和陳家村今年的夏布柳晏清和柳晏安還是照收,自然,還是賒的,兩家人攤子鋪得太大,手裏現銀從來就沒多寬裕過。

染布倒沒有再往袁州走了,何師父倔是倔,倒也出了個折衷的主意,從五月苧麻上市,就從旁邊村子陸續收布,布到了他們師徒幾個就著手染。

老爺子有幾分自負,嘴也損,心倒是好,半年多幹下來,是瞧著幾位年輕東家在染布的事情上當真是事事聽他安排,人心肉長,他也不是全不知好賴的,與其讓他們把收的布到外邊染,倒不如他自己幫著,別的不說,色澤和色牢度絕對比外邊染的強三成不止。

用何師父的話說:“有一個多月時間,不比你們去外邊染坊速成染布糟蹋東西強?”

因而去歲賒過布給陸承驍和柳晏平的幾個村子,今年從五月裏得到的消息就是,有布出來直接送染坊這邊就行。

陸柳兩家都開起織坊了,還照原先賒布的價收他們的布,幾個村的鄉親只覺得是賺的,格外的配合,織出來就讓家裏閑著的勞力往這邊送,柳晏安是每天坐在莊子裏驗布收布,到了直接送染。

六月末,陸承驍和柳晏平他們,還是老隊伍,出發往兩浙去了。

兩浙的商路趟得很熟,手中的布匹都脫了手,盤桓一段時間,賺到的銀錢又被他們在當地換成了精美的絲綢,原班人馬,於七月末再往泉州去了。

~

小鎮子極偏。

若非葛安明確的報出了哪一縣、哪一鎮、哪一村,只看鎮裏的情況,陸承驍和柳晏平絕對沒辦法把這麽一個並不繁華的小鎮和海商活動的區域聯想起來。

貨還留在船上,柳晏安、林懷庚和鏢局的一眾兄弟們在船上守著,陸承驍和柳晏平先行下船來趟路子。

不大的鎮子,客棧卻有三家,陸承驍和柳晏平到時已經是傍晚,自然是先尋客棧落腳,再想辦法從當地人口中看能不能探到消息。

第一個被問上的自然是客棧夥計,二兩銀子,夥計就從我聽不明白客倌您說什麽,到眼珠子亂轉的權衡起來。

桌上的銀子被柳晏平加碼到五兩,什麽權衡都被拋到了腦後,只是小夥計還是不敢伸手,四下看了看,低聲道:“不是小的不說,是您要打聽人小的也沒辦法直接幫您牽線,咱這樣的小人物,接觸不著啊。”

柳晏平聞弦知雅,把那五兩銀子往小夥計那邊推了推,道:“只管說你知道的,只要消息有用,這個就是你的。”

小夥計臉上一下子綻出笑來:“好咧!如果只是這個,二位客倌找小的算是找對人了,咱們鎮是不大,但架不住他們彎彎繞繞的花頭多,您二位要是自己悶頭撞,不知要什麽時候才能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