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袁州城, 李仲玨接到陸家夥計送到的信和請帖時,李存義已經病了近一個月了。

錢氏整日裏以淚洗面,奈何就是想送湯送藥, 李存義也不肯見她,夫妻倆一個院裏住著,一個在正屋,一個在書房,一道門就隔出了兩個世界,倒比陌生人還不如。

如果有後悔藥,錢氏初時或許還能嘴硬扛一扛, 到現在簡直想每天一副給煎了喝下去。

可許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由不得你後悔。

李仲玨收到陸承驍使人送來的請帖,再看過那信後, 真真是大喜,他太知道了,父親是心病,這一封信和請帖就能治好大半。

回了陸家的夥計說自己一定會去, 又厚厚給了賞錢,聽那夥計還要往袁州書院去, 才沒留人,把人送走後, 拿著信和請帖就去正院書房見李存義去了。

正如李仲玨所料, 李存義看到那請帖,看到陸承驍的信, 這月余壓在心裏的一塊心病當真去了大半, 人都有精神了。

“去, 你備份厚禮!”說著就去書案抽屜裏給兒子取銀票, 道:“包紅封過去吧。”

又想起什麽,從另一個抽屜裏取出一只小木盒來,正是前番在陸家未能送出的那一對玉鐲,道:“你幫爹把這個帶去給承驍,爹是沒有顏面去的了,也怕給他添了亂,這鐲子你讓他一定收下。”

李仲玨點頭,接下那木盒,銀票倒是沒接,笑道:“銀票我自己手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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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八的正日子,九月二十三日柳家嫁妝齊備,從鎮裏請來一位姓張的喜娘,開始張羅擺嫁妝。

柳漁的嫁妝家具部分是譚木匠做,四季衣裳、錦被是如意繡莊置辦,其他綾羅綢緞、頭面首飾、精巧物件都由柳晏平和柳晏安在兩浙采買回來,再就是如意繡莊。

這些嫁妝都得展示出來,家具要貼上紅雙喜;四季衣裳錦被入箱,紮實得手插不進,箱上紮紅花;子孫桶裏要放些寓意好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陪嫁的繡莊用紅紙包瓦片再加個算盤,林林總總,直忙到九月二十五,陸家催妝,送來了柳漁大婚當日的全套喜服、首飾和化妝用品。①

而早在九月二十,王明允回到了安宜縣,九月二十三,楊存煦和李仲玨也一起到了,自然,先賀的是王明允中舉,九月二十四日王家擺宴,陸家儼然在被邀之列,且因著陸承驍和王明允在學裏交情頗好,又有楊存煦這位同知家的公子,這一桌都在上席。

而柳晏平、柳晏安因此前在袁州與王明允見過,也隨陸承驍一起送了賀禮,他兄弟二人是陸承驍的舅兄,與王明允、楊存煦和李仲玨都是相識的,自然是坐一桌。

這般小小一點細節,縣衙裏此次參加過王家賀宴的幾位主官心裏都有數了,袁州同知家的公子,新晉舉人,都能坐到一桌去,柳晏清先不說,陸柳兩家是絕對值得拉攏結交的。

九月二十七添妝,仰山村前後到了六七輛馬車騾車,張夫人、秦太太等縣衙幾位主官太太紛紛來給柳漁添妝,不說柳家人自己愣住,仰山村一眾村民也看傻了眼。

倒是柳晏平,因席間看縣尊也頻頻過來給楊存煦敬酒,隱約猜到了什麽,一家人才曉得先前開業十之八九也是沾了陸承驍這位同窗的光。

忙了一日,至夜裏,柳漁原以為大家都要睡下時,房門被她大伯娘衛氏敲響了。

柳漁只道是出閣前夜,大伯娘不放心,有話要交待她,忙去開了門。

衛氏進來了,手裏卻捧著個木匣子。

“大伯娘,這麽晚了還沒休息?”

柳漁請衛氏坐,目光掠過那木匣子一眼,衛氏神情就是一僵,支吾好一會兒,才把那匣子塞給柳漁,道:“這個,其實也是嫁妝,你等大伯娘走了自己看看,然後上個鎖收好。”

說完給柳漁一把小小的鑰匙,轉身就忙走了,還順帶幫柳漁把西廂的房門帶上,頗不放心,把門推開一點又交待一句:“關了房門看啊。”

柳漁:???

她滿臉疑惑,門已經被衛氏又一次合上了,柳漁看看手上的匣子,又看了看房門,最後把那匣子在手中掂了掂,也沒掂出什麽來。

柳漁一時沒猜到是什麽,想著衛氏的交待,到底還是把匣子放下,去閂了門,這才回到桌邊。

也是嫁妝?

用匣子裝,還帶鎖?

壓箱錢確實是用一個帶了鎖的錢匣,不過那個已經在嫁妝箱裏了,再貴重些的就是首飾,這個也已經用針線縫在專門放首飾的敞盒裏了,所以這裏邊是什麽?

柳漁一時想不出來,索性拿起衛氏留的那把小鑰匙,把銅鎖打開,取下,這才打開木匣蓋子。這一打開,發現裏邊是本書,書頁上什麽也沒有,柳漁拿起,好奇翻了一頁,入眼的圖太有沖擊力了。

柳漁終於明白了衛氏為何是那樣的表情,又為何急匆匆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