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鬧騰半月的分家, 最終以一紙斷絕書收場,這是柳家寫的第二份斷絕書,第一份給了柳漁, 無人知道;第二份給了三房一家,沸沸揚揚。

柳家三房四口,連帶文氏懷裏那個小奶娃,只拿了一紙斷絕書,幾身衣裳,一卷包袱就這麽被趕出了柳家門外。

農民沒有地,那就是沒有命, 柳族長嘆氣,問柳三郎此後何去何從,柳三郎下意識去看文氏。

文氏心裏在回娘家求助和借住村裏的廢宅間來回想了兩圈, 終於還是做下了決定,她看向族長和幾位族老:“我們也沒處可去,眼下孩子還這樣小,不知族裏可能把村西那間廢宅借給我們住些時候?”

她本可以求助娘家, 文家人並不冷血,可柳三郎到底姓柳, 真的投奔了她娘家那頭,往後少不得被人嚼舌, 文氏不想男人以後站不正身板, 也不想自己攛掇男人分家還跟公婆斷絕了關系帶累了娘家名聲。

畢竟大多數人犯口舌只圖一時痛快,並不會真的探究其中是非對錯, 她自己還有一個妹妹不曾議親, 叔伯家也還有幾個堂妹未嫁。

一聽她提村西廢宅, 柳族長和族裏幾位老人互望一眼, 都沒想到。

原以為文氏會帶著柳三郎和兩個孩子回文家的,那樣一來,他們族裏真是要顏面掃地了,沒曾想文氏倒寧願去住荒宅,柳族長和幾位族老心裏都松了一口氣。

“好。”村西廢宅原是有主的,只是那人一輩子沒娶上婆娘,自然也沒有後,老了人沒了,宅子就荒在那裏,算是歸了族裏,宅子也是要人氣的,那廢宅再荒個五六年沒人住,恐怕離倒也不遠了。

柳族長見幾位族老也沒意見,便作了主:“行,你們就先住到那裏去,自己置宅置地前都先住著。”

又看這一家四口除了一卷包袱什麽也沒有,也實在不忍,心裏氣柳康笙現在真是連臉都不要了,盡不幹人事,到底也還是不能不管。

柳三郎和柳康笙是斷絕了父子關系,可他還是柳家族人。

柳族長看了看其他幾位族老,道:“也不能幹看著三郎一家就這樣,我一會兒讓我家婆娘送床鋪蓋去。幾位老夥計,咱們能幫點就幫點?”

能坐到族老這個位置,都是得村裏人敬重的,除了家中較一般村民殷實一些,德行上也大都不會差,至少面上不會差,當下紛紛表示幫忙,這個說給送小袋米,那個說給送點陶罐碗筷,倒比柳康笙那個親爹多了不知多少人情味。

柳三郎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到這般境地,也是難過也有感動,抹了抹淚謝過族長和幾位族老,帶著媳婦孩子往村西去了。

幾年沒人住的廢宅,院子裏雜草叢生,連個好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柳三郎看著天色,拿一根長樹枝把院裏的草都打了一遍,進屋看了,確定沒有蟲蛇一類的,才招呼文氏和孩子進去。

宅子裏的舊床還在,只是沒有鋪蓋,桌子也有,缺了只腳。

柳三郎看到這一幕又紅了眼,轉頭看文氏,垂頭道:“讓你過這樣的日子,我對不住你。”

文氏拉了拉柳三郎手,笑著說:“同甘共苦,分家也是我堅持的,怎麽能怪你,咱們只要自己勤快,日子會慢慢經營起來的。”

指著那缺了一只腳的桌子道:“把那桌子搬到這邊,搭著床邊墊一墊勉強也能用,你自己就是做木工的,咱家還怕沒有家具嗎?一樣一樣慢慢都能添起來的。”

柳三郎被她勸得終於不那麽沮喪,笑了笑道:“是,我會讓你和孩子過上好日子的,這裏先將就這麽用著,桌子我這兩天就修一修,凳子過幾天我也弄幾條出來。”

越說精神越振作了起來,搖了搖那床試了試是否結實安全,確認沒有朽了,把床沿拍拍幹凈,喚文氏道:“你和四丫先坐坐,我去借把鋤頭把院子整整,省得招蟲蛇。”

說著自己跑到村民家借了把鋤頭,帶上二丫就開始整院子。

沒挖幾鋤頭,族長家的兒子兒媳來了,一個抱著一床鋪蓋,一個拎著水桶,端著臉盆抹布,一進這廢宅裏,看到柳三郎家四口人的淒慘模樣,夫妻倆面色都有些凝重。

族長兒媳與文氏本就交好的,一進屋見文氏抱著不點大的孩子坐在一張落滿了灰的破床上,眼淚淺的就紅了眼。

“你公爹這是造什麽孽,好好的兒子兒媳孫女兒全趕了出來,還連點像樣的東西都不給帶,你這連月子都還沒出呢。”

文氏自嘲一笑:“斷絕關系了,我沒有公爹。”

族長兒媳忙道:“對對對。”

又與文氏道:“他們家這月余真的是,我以前怎麽沒瞧出來呢,還覺得挺不錯一人家,現在看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先是漁兒,現又是你們。”

聽到柳漁,文氏有些怔忡,也不知柳漁怎樣了,陸家找到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