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哄哄他家小夫郎

雲程說這話都帶著哭腔,加上今日去趕集,喊著說話啞了嗓子,一開口,就讓葉存山亂了心。

“怎麽了?”

葉存山很敏銳,從雲程那話上,分明是他有問題,而不是趕集遇見了什麽。

他還想拍拍雲程後背,給人順氣,被雲程水潤的杏眼一橫,手硬是沒敢落下。

雲程不是那種藏著話不說,硬要人猜來猜去把矛盾升級的人。

他擦擦眼睛,把眼底堆滿的淚珠子擦幹,努力心平氣和,不添油加醋的把葉大的話給葉存山轉述了一遍。

他這輩子沒聽過這種難聽的話。

忍一時,越想越氣。

但在古代,孝義在上能壓死人。

他到現在,除卻氣悶,還有一絲難言的惶然害怕。

怕葉存山站在葉大那頭,覺得他小題大做。

這一想,心裏的委屈勁兒上來,又想哭了。

葉存山這下敢碰他了,給他擦眼角,也撫著雲程背脊給他順氣。

這氣順著順著,就順到他自己身上了。

葉大是他親爹,扔不了,更是打不得罵不得。

沒讀書前,葉大態度倒沒這樣,什麽都有商有量,父子倆偶爾也能喝喝酒,吹吹牛。

讀書後,葉大就變了個樣。

最明顯的就是銀錢上的克扣,沒分家時,葉存山也是家裏壯勞力,會下地種田,會上山打獵砍柴,也會撈魚編竹。

這些進項全算在家裏,往年他手裏闊綽,拿的是自己掙的銀子,後來克扣的也是這部分。

葉大跟葉二叔較勁,不想跟葉二叔一樣,供個兒子讀書,把一家都拖得吃糠咽菜,瘦得皮包骨,一年到頭,割肉都不敢多割二兩。

可他又想要自家兒子也能考上科舉,最好超過葉延,也好壓人一頭。

在外面,他說讀書科舉太費錢,家裏供不起,但葉存山掙了銀子,家裏也不會要。

這話說出來,種地的銀子葉存山也沒見著,他拿的是他自己走商打獵賣貨的錢。

後來陳金花鬧出批命那事,他心裏在意,也因在家不好攢錢,還有一個適齡繼妹在,爺奶又總想給他說媳婦,他便懶得爭,當天卷鋪蓋走了。

葉大後來在分家契上寫,等他成親,會給他二十兩銀子。

這在外人看來,是葉大心疼兒子。

葉存山卻很清楚,葉大是想拿這二十兩當個胡蘿蔔吊著他,叫他記得他們還是一家人,是親父子,砍斷骨頭連著筋,往後分家了,也要盡孝。考上秀才了,也是給他葉大光耀門楣。

真心疼,當時分家就該把那二十兩給他,而不是叫他沒田沒地,住個破土屋子,還要存銀拿生辰攢下的銀豆豆接濟。

後來他成親,葉大也不該再找到族長家裏說這事。

現在他日子好不容易好起來,回家有人等,鍋裏有熱飯,炕上有夫郎暖被。

眼瞅著年後雲程孝期過,他們還能再養個娃,葉大在這時到雲程耳邊瞎咧咧。

當他是泥捏的啊。

葉存山說:“他想跟咱們示好,又不誠心,今年回去,我帶你上門膈應他。”

這話比甜言蜜語還好哄人。

雲程知道他不說空話,當下放心,問他怎麽膈應。

還指指柴房的方向,“我現在瞧那浴桶就很膈應,一想家裏還有一個,我澡都不想泡了。”

葉存山指腹在雲程手背摩挲,“我把浴桶砍了當柴火燒?”

雲程舍不得,“不然咱們賣掉吧?”

山裏那個浴桶已經用過,不好轉手。

縣裏這個才送來,雲程不想要。

他還不如窩那只小浴桶裏泡著。

葉存山應下,告訴雲程:“回頭就說你賺錢多,我吃軟飯的,入贅到你家,他能當場氣得昏過去。”

表面上看,葉大是不想過苦日子,想要手裏有閑錢,想要兒女伺候。

實際上,他最怕的還是沒人送終沒人摔盆兒。

把這些在意的事撇去,還有最想要的,要葉存山考上秀才,他也當當秀才爹,好好威風威風。

葉存山這一手入贅,何止把人氣昏頭,是能把葉大的心窩窩都掏空。

雲程半天沒能說出話。

他覺得葉存山好像也沒把葉大當親爹。

也不知道是不是哄他開心的話,但聽著人心裏暖。

至少證明葉存山還是站在他這邊的。

正想問呢,雲程肚子就“咕嚕”一聲,叫得千回百轉。

他瞬時漲紅了臉,捂著肚子,想壓壓聲,結果這肚皮叛逆,越叫越大聲。

今天他趕年集,沒叫柳小田到家裏做飯。

早上吃過後,就下午回家路上買了兩個肉包子。

氣性上頭時,雲程只顧著生氣,在腦海中排演,若是當時他在街上跟葉大吵起來會怎樣,若是葉存山回家以後不站他這邊,他又要怎樣,竟也沒空餓。

一下放松,他窘迫過後,身體湧上一層燥意,還擠出了身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