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威脅

雲程想了想。

他跟葉存山已經登記過族譜,也去葉家吃過飯見過家長。

大伯娘一家是賣不掉他的,在原身記憶裏,多番調戲勾纏他的流氓也都是雜姓懶漢鰥夫,惹不起葉姓的人,只能欺負弱小。

早上葉存山去打獵,他自己在家待著,也沒人來找他。

便點頭,“行啊。”

他們拿回來的扇面手帕各十條,晚上雲程還剩了兩條沒弄完,就去了葉存山屋裏,借著他讀書的油燈坐旁邊認真繡著。

葉存山拿回家的書薄薄一本,已經抄寫完,白天晾著墨跡,晚上他一起裝訂的時候應雲程的要求念出聲。

雲程結合上下文,連蒙帶猜可以識字,被葉存山帶著走一遍,也跟著低聲嘀咕。

葉存山看他手眼協調繡著帕子,嘴裏跟著念念有詞,對他不禁多了幾分憐惜。

哥兒骨架小,雲家又窮苦,他也就長得比一般哥兒還要瘦小些。蒼白小臉被燭火照得透著暖色的柔光,少了病態憔悴。

因葉存山停下沒繼續念書,雲程還疑惑擡眸看他,杏眼溫潤。

葉存山只搖頭,把木匣子拿過來,算了他倆所有銀錢。

分家契得的二十兩,奶奶給了三兩,爹娘各一兩,雲程身上還有賣地錢六兩,葉存山身上只有幾百文閑錢。

明日還了書,不帶押金可以拿回來一兩。

杜家書齋有自己的刻印作坊,手抄本對書齋來說不賺錢,這書他們可以抄了拿回書齋賺個辛苦費,也能自己留著看。

把原書交回去就能拿回押金。

之前有個童生貪心,一月裏連續七八本,也抄得不用心,所以書齋也定了數額,一人一月裏,最多兩本。

葉存山打算選本書抄了學習,家裏的已經差不多背完了。

冬日裏打獵也掙不到多少錢,他想跟船去一趟府城。

雲程不贊成,“你應該去書院復學,明天不剛好去杜家嗎?也見見杜先生。”

葉存山沒多說。

雲程夜盲症嚴重,晚上離了油燈就是個瞎子。

葉存山送他回房後,自己收拾明天要帶去縣裏的東西,才躺下睡覺。

他倆一夜好眠,另一頭葉家雲家就輾轉反側。

葉家這邊,還是陳金花氣不順。

錢給都給出去了,這一次當是扔了打狗也可以,她給存銀找點小麻煩就當出氣了。

可存銀不老實,一個哥兒,竟是比她閨女還嬌氣,才十一月,就要熱水洗衣服。

不給他,他就去山上。

洗完了也就算了,一下午在家裏嘰嘰喳喳都是說雲程和葉存山,聽得她心頭火直竄。

又翻個身。

葉大不耐煩了,“你做什麽?”

陳金花性格跟葉存山說的無二致,因為在靜河村沒根沒依靠,縱有心機貪欲,也是一點點試探著來。

在葉家邁得最大的步子就是把葉存山分出去。

她叫了李半仙過來後,當時家裏凝滯的氣氛嚇出她一背的冷汗。

值得慶幸的是,葉存山當時退步了。

這事兒開始葉家人存疑,等到葉存山久不在眼前,她給男人吹吹枕邊風——莊稼人,誰還沒落個毛病。

這批命的事就成了。

現在她不痛快了,就又想到這個。

她說:“存山那命格,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程哥兒。”

長子地位特殊,葉存山又不是個閑漢廢物。

除了李半仙批命,跟葉家最大的矛盾就是推辭不娶親,這親事解決,還管影不影響媳婦?

葉大寒著臉:“可別叫我聽見什麽風言風語。”

陳金花聽出他動怒,趕忙順著他:“我知道的,我擔心還來不及。”

心中終是梗著個疙瘩。

另一頭,雲仁義家的大兒子雲廣識從縣裏回來了。

第一件事就問:“雲程的賣身契簽下了嗎?”

雲廣識在縣裏王家做長工。

王家在蔚縣是個富戶,經營布莊、裁縫鋪,會需要人跟船去附近縣城看看時新花樣和染色織布技術,所以下鄉選了一批壯漢護衛。

雲廣識就那時候被相中的,同樣被相中的還有雲程。

因他那時太小,雲程父親健在,維護得厲害,所以一直沒能弄到王家。

前兩年雲廣識也不想走這條路子,風險太大。

萬一雲程跑去縣衙瞎嚷嚷,他一家都得蹲大獄。

所以那時候敷衍著來,推脫堂弟還小,再養兩年帶他去縣裏見老爺。

這兩年過去,王老爺還因得不到惦記上了。

恰好跟船的護衛也要挑小隊長,他有意競爭,就著急要爭取一下。

雲仁義跟李秋菊還不知王家的變動,含糊其辭,“你之前不是說,不去王家,給他找個男人,多換些銀子也行?”

雲廣識了解自己爹娘,這種態度就是沒辦成。

再一問,才知道雲程死了爹膽子還肥了起來,一聲不吭就跟葉存山攪和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