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來點前情提要。”

武拂衣給胤禛倒了一杯茶, “年家誰惹你了?瞧把你氣得,快成河豚了。”

誰成河豚?哪有氣成圓球?

胤禛非常確定他只是語氣措辭強硬,而威嚴體態與平時相同。

“別隨隨便便把誇張手法往我臉上砸, 說話要求真務實。”

“對、對、對。”

武拂衣沒強辯,可不能說胤禛的特意強調讓他像只即將炸毛的貓。

“明年選秀, 年氏此時上京也正合適。你遇上年家人了?年遐齡還是年羹堯?”

康熙在四月批復了年遐齡的退休折子。

算算時間, 年遐齡帶著妻女從湖北回京過年,這幾天該到了。

另外,年羹堯在成都知府的位置上待了三四年, 被康熙召回了京城。瞧著是有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以其政績該是要升職為四川巡撫。

胤禛冷笑, “我沒遇上年家人, 但是下午回府時, 晦氣地在巷口遇上了郭絡羅氏。”

自廢太子之後,刑部工作量激增。

胤禛作為武拂衣背後的男人,起早貪黑查著各地上呈的卷宗。好不容易渡過了極度繁忙的十個月, 今天去北郊莊子逛一圈跑跑馬。

假如今天住在莊子上,也就不會在回府時遇上八福晉。

但考慮年節迎來送往瑣事繁多,他還要私底下幫著老鬼審核禮單, 也就回來了。特意申明, 絕不是一天不見如隔三秋,舍不得老鬼才回府的。

不巧, 回程在巷口遇上了八福晉。

四爺與八爺是隔壁鄰居, 康熙給安排這樣的住址多少給人添堵。

胤禛肯定不會繞著郭絡羅氏, 憑什麽要他避讓。

本來各自坐在馬車上,裝作根本沒瞧著就行,但架不住有人故意炫耀。

“巷子口, 兩輛馬車錯身而過。原本安安靜靜的,就聽郭絡羅氏忽然開腔。”

胤禛聽得清清楚楚,“她說:年大人可真是客氣了,送的禮太豐厚,好些川渝特產都極為用心,那蜀繡錦緞真是一絕。說來四哥管著鑲白旗,倒也不知年家給隔壁送了點什麽。”

那番話可謂極為突兀。

因為只有郭絡羅氏一個人坐馬車,拋出這番話也無人回應,她講給誰聽?還是有病大聲自言自語?

胤禛親眼瞧見郭絡羅氏獨自上車。怎麽能不明白她就是故意的,把這些講給四爺府的武側福晉聽。

八福晉有意炫耀,年家所在旗為四爺掌管的鑲白旗,如今卻是示好了八爺。

絕不會聽片面之詞就被挑撥。

回府後找了烏拉那拉氏,府內年節迎來送往是四福晉負責把第一道關。

以武氏的身份不能直接問年家送禮的具體情況,但能通過講述門口發生的事去旁敲側擊。

當場發現烏拉那拉氏的臉色有了細微變化,顯然那與愉悅毫無關系。

“從門房處聽得消息,上午看到年羹堯去隔壁老八府上拜早年。”

胤禛問,“依照回京述職的行程,年羹堯該是近兩天到的京城。你在京城有先見過他過嗎?”

武拂衣搖頭,“截止今早為止,福晉沒提及年家有送春節禮,我也沒在衙門遇見年羹堯。”

好得很,事情對上了。

烏拉那拉氏臉色微妙的原因就是年羹堯抵達京城後壓根沒先拜會四爺,而是直接先給八爺府送年禮。

太不守規矩!

年家在鑲白旗,即便看好投靠其他皇子,但也不能把頂頭掌旗者的臉面踩在地上。

四、八兩府住得近,如果不收斂行事,有些動靜瞞不住。

年羹堯登胤禩的門,壓根就沒想著要低調,那也不是他做事的風格。

胤禛無法不去計較,並非他氣量小,而是年家做事太不合禮數。

年羹堯大張旗鼓去拜會老八,是眼瞎心盲瞧不見兩府非常近嗎?

明知兩府很近,近到足以知道有誰毫不避諱地上門送禮,居然還敢厚此薄彼,那就是在踩一捧一。

“上個月末,張明德等人問斬菜市口,鎮國公普奇一眾被革職降爵。與神算子扯上關系的一眾人,唯有老八安然無恙。

這讓老八門庭若市,叫他飄了起來。郭絡羅氏,這女人向來性情傲慢,如今更張狂,都是老八縱容所致。”

胤禛不掩譏諷,八福晉半道放話,卻不只是炫耀胤禩得到年家支持。

在郭絡羅氏眼裏,她與武氏結怨已久,逮著機會豈能不冷嘲熱諷。

故意提及年家,等武氏把這話往四爺耳朵裏一傳,四爺瞧見門下投靠別人能心情好?心情不好可不就會遷怒於傳話的武氏了。

往深了想,四爺為了爭奪年家的支持,會否想要讓年氏進門?這樣一來沒家族背景的武氏距離失寵還遠嗎?

也有另一種可能。

如果把年氏嫁給年紀相當的弘昐,存在年羹堯那般囂張性情的外戚,將來引發弘昐、弘暉、弘昀兄弟不合的可能性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