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第2/4頁)

陳汝弼高呼冤枉,絕不認罪,堅持上訴。

大理寺、都察院等官員都來到刑部,三法司一起行會審,而議政大臣也列席旁聽。

這次審判卻出現了嚴重分歧。

都察院的左都禦史舒格,他認為時任刑部尚書安布祿的判決正確,陳汝弼該被判處死刑。

禮部尚書李振裕也旁聽此案,他早些年也有做過刑部尚書的經歷。據理力爭,指出此案的諸多疑點,所謂陳的受賄證據並不充分。

陳汝弼,從康熙十八年考中進士。

做過河南知縣、刑部山西司主事、禮部祠祭司郎中、刑部任江南司郎中。

他在任職期間,鐵面無私,屢破奇案。

被康熙大力誇獎稱贊過,而因此被特別任命為江蘇鄉試主考官,以期待他能選上更多為民辦事的人才。

後來,升遷到了吏部。吏部可謂是六部之首,因為管著官員升遷。

陳汝弼在吏部的文選司工作,主要職責就是管理各個地方的地方官員調動。

不必說,這是一個香餑餑職位,更是一個能收錢收到手癱的肥缺,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陳汝弼絕不受賄。

康熙調動了朝中密探從頭徹查。

一番抽絲剝繭後,有了一個驚天翻轉。

受賄的不是陳汝弼,而是刑部尚書安布祿、左都禦史舒格等幾十人。

簡單說來,朝廷最高三大司法機構,一眾高層聯手做局誣告陳汝弼。

只要沒了秉公選官的陳汝弼,將他從吏部文選司的位置上給踢出去,那就能大開方便之門任人唯親了。

“兩年前,我們在湖南聽聞這起案件的結尾,是三法司高層被大換血。”

胤禛被陳汝弼的死訊勾起回憶,當時身在外地也無法了解清楚刑部審案時的細枝末節。

今天,重新復盤此案,是有兩點發現。

兩年前被撤職的四五十人,以舒格、安布祿為首等人幾乎全都是太子一系。

安布祿,在索額圖被賜死後任職刑部尚書。在任四年,陳汝弼案爆發,他被免職。

此後,刑部尚書由阿山接任。阿山上任不久,欺君罔上的河道施工案爆發。

康熙任命刑部尚書時,安布祿與阿山尚未表現出明確的政治傾向。

事實卻是長達五六年的時間,刑部尚書的職位一直被太子把持,誰能說胤礽毫無心機。

胤禛非常肯定,“刑部很不幹凈。哪怕兩任刑部尚書被撤職,有部分官員被罷免,但可以斷定還有沒被發現的問題。”

武拂衣微微蹙眉,“五六年足以形成一條庇護鏈條,這也就是拐賣案偵破困難的根本原因。”

“正是如此。”

胤禛卻很遺憾,“汗阿瑪讓老四監國,為破獲拐賣案穩住京城局勢。但一線調查的秘折到不了我們手裏,也就無從得知江南方面的真實進度。”

康熙派人去江南調查拐賣案,不僅僅是打擊非法販賣人口,更是察覺到了此事背後構成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絡。

這張大網的存在威脅到了皇上的統治。它已然滲透入內務府,進入了皇宮內廷,豈能不連根拔起。

如今回頭反觀朝廷最高司法機構。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居然出現沆瀣一氣顛倒黑白的情況。

哪怕罷免了一批官員,但依舊存在藏而不露的問題。

否則,兩年前也不會出現人販集團中間人突然自殺,案件線索被迫中斷。

一系列問題的根源在哪裏?

答案是一句不能在外明說的話,正所謂“慶父不死,魯難未已”。

不除首惡,等於擒賊不擒王,而如今太子的身邊聚集了一群為非作歹的官員。

或是黨爭,或是與皇權之鬥,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子身邊的品德貴重的能臣幾近於無。

原本太子結交的賢能之士,有的被康熙貶職,有的急流勇退離開太子黨,而剩下的多是貪婪弄權之輩。

武拂衣也希望能瞧一瞧秘折,她也沒千裏眼順風耳,不可能憑空獲知江南方面對於拐賣案的進度調查到哪一步了。

但,秘折之所以是秘折,就是只有皇上禦覽。

折子不走常規渠道入京。

雍郡王看不到,內閣其他大臣也瞧不見,亦是無從得知寫秘折的都有誰。

康熙離京之前就提了一句,把部分理學院學生安排進江南官場,他們要負責調查江南諸事。不過,李衛等人畢竟資歷尚輕,肯定還有其他地方官員在暗中偵查。

都有誰?

眾人能猜到江南織造曹寅與蘇州織造李煦,這兩位肯定是康熙眼線,其他還有哪些官員卻是說不準了。

聖駕去木蘭圍場半個月了,京城並沒有發生山崩海嘯。

一切很平靜,平靜得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了。沒有大規模天災,也沒有流血喊冤的人禍。

武拂衣卻越發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