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2/4頁)

“奴才給皇上請安。”

曹寅午夜子時到家,事態一定很緊急,否則皇上的書房不可能在子時依舊燈火通明。

康熙當然睡不著,告發陳鵬年虎丘反詩的折子讓他怒不可遏。不是因為詩中的用詞,而是因為這份折子背後的動機。

“朕不安。”

康熙將折子扔給了曹寅,“好好瞧瞧,你給朕說明白了,在虎丘究竟發生了什麽?”

曹寅一頭霧水,虎丘能發生什麽?

半個月前,他與陳鵬年等人去蘇州查賬,路過虎丘順便逛了一圈而已。沒有驚馬,沒有攔路告狀。一切正常到不能更正常,一樁怪事都沒有發生。

等到看完折子,曹寅是不知不覺冒了一身冷汗。

虎丘之行,陳鵬年確實做了兩首詩。不只陳鵬年,同行的四位官員也都寫了一兩首詩,全都是吟誦虎丘。

當時誰也不覺得有問題。

曹寅亦是持有相同想法,誰能想到這本折子竟然能做此曲解。

曹寅撲通跪下,恨不得把一顆忠心掏出來讓康熙看清楚。

“皇上,這是欲加之罪啊!奴才敢對天發誓絕無異心。當時,陳大人確實作了這兩首詩,但它就是詠景詩而已。

陳大人辦案兢兢業業,公正嚴明。奴才敢說,攻訐他的人尋不到其余錯處,才會羅織這般罪名。”

此時,曹寅堅定地站在了陳鵬年的一側。

一方面,根據他的親眼所見,陳鵬年確實是為數不多不為強權、為民請命的官員。

另一方面,自從他開始輔助調查索額圖,就是站到了索額圖一黨的對面。這不是主動選擇,而是皇上的要求。

他不只是江寧織造,更是康熙在江南安插的密探。

像他這樣的身份,需要對信息度有高度敏銳性。

他與陳鵬年一起去的虎丘,當場沒能聽出詩詞有歧義,那就絕不能讓這詩詞被打上反詩的標簽,否則就是他的工作失誤。

於公於私,曹寅沒有道理不幫陳鵬年。

看清了這份奏折的書寫者,是淮安府下轄的任縣令。任縣令沒有同去虎丘,又是從哪裏得知的詩詞?

不似舊時文人揮墨留書於山巖,當時做詩也就同行一圈人知道。

這個月為了查案忙得很,也沒搞什麽詩會,至多是有人將詩詞謄抄下來,那意味著有當時的同行者告密了?

康熙經過幾個時辰調節情緒,已經不似中午般怒意外露,但更加堅定要查清楚這份折子的隱情。

“朕給你三天查明白來龍去脈。是誰把陳鵬年的詩詞泄露了出去,這個任知縣背後都有點什麽人。但凡相關者,一個都不能錯漏。”

“奴才遵旨。”

曹寅聽懂了,皇上不認為陳鵬年的詩有問題,而認為這就是一次構陷,原因無外乎想給索額圖脫罪。

如果調查索額圖罪名的人是有謀逆異心,他的所有工作將會被全面否定,至少能給索額圖翻案爭取一點機會。

是誰要誣告陳鵬年?

遞出折子的任縣令不一定是主使者,這樣的小人物可能是一顆棋子。

任縣令與陳鵬年也許有私仇,但憑著他一個人能拿到那些不曾流傳出去的詩文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曹寅給索額圖一黨打上這樣的標簽,也就非常理解為什麽皇上對這份折子的出現異常憤怒。

皇上鐵了心處置索額圖,想要阻止的人找不出陳鵬年在政務與私德上的缺點,竟是用了歹毒的文字獄誣陷其有反意。

此局的策劃者是費盡心機與康熙對著幹。

曹寅接了旨,正要退出書房,打算不眠不休連夜去查,但聽皇上又補充了一句話。

“子清。”

康熙叫出了曹寅的字,悲喜難辨地說,“查一查東邊的院子,是不是進了什麽不幹凈的人與這事相關。還有也去看看老大幾個最近在做什麽。”

曹寅背脊再次一涼,東邊住的是太子。要說誰不希望索額圖倒台,胤礽正是其中之一。

盡管不知道皇上與太子談話的具體內容,但在五月初索額圖被扣押的第一天,皇上探病太子之後,東院就碎了一地瓷器。

那天,這對天家父子必是不歡而散。

近一個月以來,太子一直呆在東院甚少露面。

他的病情也不見痊愈,每天都有湯藥送進去。據太醫說,太子現在的病不是最初因為水土不服而上吐下瀉,而是郁結於心而氣悶不已。

太子有動機除掉陳鵬年,直郡王等人也有動機締造這樣的事件反手將它扣在太子頭上。究竟誰是幕後黑手?或者不只一個人?

曹寅眉頭緊鎖地離開,也不得不考慮一件事。

依照康熙的決心,誰也不能阻止索額圖的倒台,可現在太子沒有顯現出重回聖明儲君的表現。

胤礽以行為在表示抗議,那就必須問他這個太子能做多久?最終能順利登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