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胤禟很憋屈。

聽到有人冒充他, 恨不得立刻沖去蘇州抓賊拿臟。但是,就是這個但是又出現了。

小路子及時攔在了門口,一個勁地勸九阿哥別沖動。

“九爺, 使不得!可不能現在離開。太子爺重病, 皇上都下詔書讓索相八百裏加急趕來。您現在離開, 別管有什麽理由,都會被扣上不敬儲君兄長的帽子。”

也不是一個合適的理由都沒有。

比如聽說有人要伏擊皇上著急去查實, 要不就是聽聞有誰對遠在京城的太後不利。

九阿哥為了處理這樣的緊急問題,是能偷跑著出去, 事後被發現也能說是為盡孝。

現在的理由卻不行, 聽聞有人冒充他與船幫頭領見面,區區小事絕對不是皇上能接受的。

小路子卻不敢說那些合適理由, 只能跪在地上把自家主子給攔住。

“行了行了,你站起來。”

胤禟氣得跺腳, 但還沒失去理智。

這五天,曹家的氣氛非常壓抑。

如果他為了處理假冒頂替者離開江寧, 康熙固然給冒充者判刑,但更會狠狠數落他不該與三教九流的船幫往來。

這些日子,誰也不敢惹康熙生氣,皇上的遷怒時有發生。

直郡王膽子倒是大得很, 前去勸過兩句請康熙保重身體,不能為了太子就憂心忡忡,其他兄弟更擔憂汗阿瑪病倒。

話乍一聽沒錯,卻被康熙大罵一頓。

斥責直郡王沒有兄弟之情, 就沒從他臉上看到對太子的擔憂。胤礽都病了,為什麽還不能放下往日積怨。

當時,在場的還有八、九、十阿哥。

胤禟瞧著現場, 康熙像是一點就燃的爆竹,近期不論別人提到太子什麽都是錯。

但,康熙的指責也不是毫無道理。

直郡王與太子爭了好幾年,背後的支持者,明珠與索額圖也鬥了許久。

前幾年,明珠失勢,索額圖越發行事張狂。直郡王不退反進,沒了明相,他就自己去爭軍功,而與太子的矛盾越發深了。

由於雙方沖突已久,胤禔沒有說出希望胤礽早日病愈,更會被認為心有怨念而不友愛兄弟。

胤禟也管不了大哥如何說話,反正現在最羨慕四哥早早脫離大部隊,不用直面康熙的怒氣。但四哥的悠閑日子也沒幾天了,也不知人走到哪裏,武氏是否病愈有?

這會太子病了,四哥應該也聽到了風聲。

他總不能顧著武氏,不管兄長,留給他趕往江寧的時間也不多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煩惱。

胤禟想到這裏,心裏的火氣稍微消除了一些。

像他頗有皇家氣度,現在治不了蘇州的宵小之輩,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騙子給押入天牢。

這就吩咐小路子不要打草驚蛇。

先去通知蘇州的眼線,死死盯住冒名者。不論花費多少,緊緊叮囑對方,摸查清楚對方的老巢,將來要一網打盡。

*

*

月沉日升。

蘇州城,一行人或駕車或騎馬出了城,朝著西北方向行進。

“四爺,後頭一個騎毛驢的與一個趕牛車的,不遠不近跟了有一個時辰了。”

護衛發現身後的跟蹤者,請示問,“要不要去警告他們一番?”

武拂衣在車內閉目養神,不甚在意地搖頭。

“不必了。此路是通往江寧府最近的大路,他們敢跟就跟吧。你去警告了,那些人換藏到暗處反而防不勝防。“

如此說著,大概猜到後方跟蹤者是誰。

昨天,武拂衣冒充胤禟去刺探鬼船的消息。暗示吉旺財,此次是從江寧溜出來見他,隔天就要折返江寧,因為聖駕在江寧。

今天,吉旺財很可能派人跟蹤,確定與他相談甚歡的是不是九阿哥本尊。采用最原始的辦法跟著車駕,瞧一瞧是否會駛入江寧曹家別院。

除了吉旺財,也可能是胤禟的眼線。

胤禟知道了被冒充的事,這會沒辦法親臨現場抓人,只能先跟蹤找出對方的落腳點。

也可能是第三波人。

鬼船案的始作俑者,疑神疑鬼,是要跟蹤去過周通家的訪客。

如今已經確定所謂鬼船就是行蹤詭異的東瀛船隊。

昨天吉旺財見到九爺很高興,背靠大樹好乘涼,他為了抓住靠樹的機會說出了所知的東瀛船隊秘密。

那是掛著一橫三點旗幟的東瀛船隊。東瀛各家有族徽,一橫三點,應是表明了船隊隸屬哪個家族。

這些船一般不走運河,而出沒於淮安府治下靠海的安東縣海岸邊。運輸的貨物據說是銀子,也有夾帶些許人參。

沒聽錯,就是一船船白花花的銀子。

東瀛船隊沒有固定航行時間,只能做大致估算,船隊送貨前前後後持續了五六年。最近一次是在今年三月中旬。

一些船幫消息靈通,但聽說了運錢的東瀛船都沒有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