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對, 是木木!”

林源也湊到木窗,“他娘說過,因為算命的說他命裏缺木, 所以小名叫木木。不是投親去了,怎麽被人牙子拿來賣?難道是他娘賣了他?”

“不可能啊,我們給的餅, 他娘都不舍得吃。”看到人牙子手裏拿著鞭子,讓幾個小孩站起來走, 林源立馬沖下馬車。

“先生,您在馬車裏等我們一會。”江雲康也跟著下了馬車。

他和林源剛走近, 木木就看到他們,只是愣住一會,就被人牙子抽了一鞭子,胳膊立馬紅出一條杠。

小孩逃難後本就瘦弱,挨了一鞭子,當即摔坐在地上,疼得直抽抽。

“他娘的, 誰讓他坐了?”人牙子擡手又要打,但被林源抓住手, “幹什麽?你找死啊?”

“我還要問你幹什麽?”林源臉色鐵青,他雖不如人牙子強壯,卻死死拽住人牙子的手。

江雲康上前, 拉住林源的胳膊, 指著木木人牙子問,“這個小孩多少錢?”

聽到有人問價, 人牙子立馬換了笑臉, 上下打量了江雲康兩眼, 豎起兩根手指,“二兩銀子,不二價!”

江雲康掏錢給了人牙子,再去解開木木手上的麻繩,抱著木木往馬車走。

林源不解地追上去,“姐夫,你幹嘛給他錢?我看他就不正規,那些小孩,八成都是他拐來的!”

“你沒發現有多少人盯著我們嗎?”江雲康壓著嗓子沉聲道,“就那個人牙子,你剛拉住他的手,四周的十幾個人牙子都看了過來。你是能一打十?還是我能一打十?”

說到這裏,江雲康已經上了馬車,拿出膏藥給木木塗,“木木忍一下,這會是有點疼,等你緩過來後,再和我們說怎麽回事。”

木木上了馬車後就緊緊蜷縮著身子,等馬車進城後,才跪下要給江雲康他們磕頭。

馬車裏空間不大,江雲康只能躬著身子扶住木木,“你緩過來就和我們說說,到底怎麽了?”

林源在邊上追問,“對啊,之前不是給了你們銀子,讓你們投親去,你娘呢?”

“我……我娘她……被打死了。”說到娘親,木木又哭得上氣不接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和恩人們離開後,我和娘親就去找表叔,可表叔一家已經搬走,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擡手擦了擦眼淚,喝了口水,繼續道,“我娘打算用恩人給的銀子租個小院,幹點漿洗的活,卻被人騙了銀子,還被活活打死。後來我又被轉手賣給人牙子,那些人牙子和騙子互相都認識。恩人,我要去報官!讓他們殺人償命!”

木木的眼睛布滿了血絲,眼神怨恨。

“報官?”江雲康的目光轉向木須,聽到林源說安排好客棧,木須說進客棧再說。

到客棧的房間後,江雲康讓店小二要了一桶水。

幫木木脫下破舊的衣衫,看到木木身上數道傷痕,還有各種淤青。江雲康他們都沉默了。

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跟著母親流離失所,本就受盡磨難。現在不僅失去母親,還被人虐待至此。

誰看了,都要罵一句人牙子和騙子不得好死!

木須收回目光,問江雲康和林源,“你們可知道,孟州太守是誰?”

江雲康搖頭說不知,林源也不清楚。

“是錢明鶴,他是恭王妃的兄長。”木須道,“方才我們進城前,看到那麽多的人牙子,很多明顯都不合規制,可官兵們卻視而不見。你們難道看不懂這裏頭的門道?”

江雲康一點就透,“學生明白了,那些人,很可能是得到了錢明鶴的庇佑,才敢那麽大膽。即使去報官,也無濟於事。”

木須點頭說是,“錢明鶴這種人,就是朝廷的敗類。憑我們的三兩句話,奈何不了錢明鶴,但他是恭王的人,那就有很明顯的敵人。”

借刀殺人,木須現在就在教江雲康這個。若是以前,木須還年輕一些,可能現在就帶著他們沖去府衙,義憤填膺地要幫木木討公道。但現在年歲大了,又看到鐘慶的辭官,對朝廷也就多了些寒心。

江雲康明白了,恭王的人,自然要讓賢王和太子去對付。

“只是,咱們不好給賢王和太子傳話啊?”江雲康皺眉道。

自個去傳,那就是示好的意思。

“這個我有法子。”木須看著木木陷入沉思。

他們不是要幫著賢王和太子對付恭王,而是孟州城外還有那麽多小孩,若是離開不管,午夜夢回時,誰也睡不安心。

等木木洗完澡,江雲康幫木木上了藥膏,“方才你也聽了,孟州的太守是恭王的妻兄。這個事,我們會幫你放在心上,不過這個過程可能要花點時間。你家中可還有其他親戚?若是有,我派人送你去投親,日後有了消息,會寫信給你。”

木木不大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豆大的淚珠滾滾落下,啪嗒啪嗒地砸向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