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輕飄飄的皇絹,墨跡很快便幹了,留下幾行字。

顧凜拿著皇絹起身,對陳內監道:“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如何做。”

陳內監連連點頭,突然起身往外跑去:“皇上殯天了!”

守在殿門外的文武大臣和眾位因為不能與三位親王抗衡,反而躲過一劫的皇子們聽到這猶如炸雷一般的消息,下意識跪在地上。

而隨著陳內監叫人傳話到各宮,乃至京都內,後宮的妃嬪們不管真情還是假意都捂臉哭泣,京中百姓都對著皇宮的方向跪拜,再急匆匆地去鋪子裏買白色麻布,門口的對聯也要用紙糊上,燈籠亦要取下來。

但相比於這些百姓,處於風暴中心的朝臣和皇子們更明白秦仲的駕崩意味著什麽,一個個心裏都打著自己的算盤。

朝臣和眾皇子正要走進殿內,陳內監退身到一旁,道:“皇上臨終之時吩咐,由顧大人執筆書寫聖喻。”

他說著,顧凜手捧皇絹走到殿門處,展開皇絹。

不管下邊的朝臣皇子們心懷何種心思,都懾於顧凜手中的兵馬,跪在地上。

顧凜目光落在皇絹上,念道:“詔曰:朕登大寶三十七載,勤懇親政,日夜無懈怠,今感大限將至,遂留下此聖喻。”

“皇十一子子文聰慧仁厚,天性純然,宣即皇帝位。皇四子皇六子皇七子謀逆之罪不可赦,奪其親王之位,斬立決,與其犯事主謀者,斬立決,禍不及親族。”

“昭喻天下!”

下面跪著的不少人在聽到賢親王榮親王和宣親王竟然被判了斬立決,脊背發涼。

那可是屹立多年的幾位親王啊,竟然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誰敢相信。

當即就有人含糊其辭地質疑這份聖喻的真偽,說恒王秦子文歷來不得帝心,皇上怎麽會突然傳位給他。

且皇上怎會駕崩得如此快,當場除了顧凜,其他人都不在,保不齊……

話沒有明說,但意思到了。

拿著皇絹的顧凜看了那個官員一眼,走到跪在地上的秦子文跟前,明擺著站在恒王秦子文那邊。

秦子文恍惚得很,他擡頭望著眉目寡情的顧凜,從地上站起來,接過那道皇絹。

突然,甲胄碰撞的聲音和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殿外傳入,領兵的將領走到顧凜身前,給顧凜行禮。

眨眼之間,宮殿裏裏外外都站滿了軍士,許多有異議的人也把話吞下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可不想死。

乾坤顛覆,不過一夕之間。

因先皇剛剛駕崩,還未葬入陵寢,宣親王等幾人暫且關押在牢中,宮中上下則操辦起先皇的喪事。

不過秦子文發下話來,說平州戰事吃緊,一切從簡,朝官只哭靈三日,京都百姓哭靈一日,其余各地不停嫁娶,還是過自己的日子。

對比歷朝歷代皇帝,這樣的喪禮實在是過於簡陋,可秦子文的說辭誰也挑不出錯處。

於是掌權三十余載的秦仲靈柩僅在宮中冷冷清清地停靈十余日,就拉到皇陵,秦子文也擇日繼位。

*

“皇上,定國將軍已到宮門外。”內監走進來稟報。

秦子文立刻道:“宣。”

“是,”內監不敢耽擱,連忙走出勤政殿,再恭敬不過地對顧凜道,“將軍,請。”

顧凜擡步走入殿中,還未跪拜,秦子文就親自走過來,“朕已免了顧愛卿跪拜之禮,顧愛卿不必如此。”

顧凜不置可否,坐在秦子文命內監搬過來的椅子上。

秦子文把數份快馬加鞭送來的邸報遞給顧凜,眉間皺起數道紋路:“昨日最新送回來的,雲州已盡失,燕國大軍裹挾著周邊幾個小國,勢如破竹地往與平州毗鄰的通州去,若通州再失,就要入昭州,及雍州,大禹半數江山危矣。”

秦子文夾縫中生存數年,心智堅定,自有謀算,可於軍事上實在不通,對著一份份邸報最先想到的便是去歲擊退車羅國十萬大軍,今年又殺入車羅王庭的顧凜,連天色已晚都顧不上,連夜叫人把顧凜召到宮中。

顧凜接過邸報,一份接一份地看完。

這些邸報連接起來,就是平州落於燕國的經過,燕國已快騎突襲平州邊境,在平州的軍士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迅速占領三五處郡縣,然後以此為據點,逐步蠶食平州。

大禹武將匱乏,軍士少糧草少軍餉,對上早有準備的燕軍根本不是其對手,甚至還出現畏懼敵人,不戰而退的事情。

所以短短一月不到,偌大平州盡失,燕國大軍兵臨通州。

通州是平州和昭州之間的一個狹窄之地,區域不及兩州一半大,按照燕軍的速度,怕是半個月就要殺到昭州了。

顧凜將看完的邸報放在桌案上,對秦子文道:“皇上,臣可帶兩萬離州軍士直奔通州,然糧草之事不可拖。”